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船只之上,几位在燕京身份地位极高的骄阳男女,原本一如以往,提及那位传说中的“大公子”,就有停不住嘴的架势。然而今趟,却反常的戛然而止。
众人中的齐杰,目光落在了摘星楼之下,那漫天降落的浮雪间,站着的那个抱剑人影之上。
发现他的反常,齐玄玄,郡主,贵女,以及两位世子,纷纷顺着他目光方向望去,看到摘星楼之下站着的那个人,微微愣然。
因为此时进入摘星楼的基本上都是准获通行的马车,普通没有事先知会过鉴宝会的车驾,是不能进入摘星楼前的广场空地,所以这段路,只能步行。于是在众多华丽马车进出熙攘川流的情形下,那几个行走在上人影显得异常突兀,引人瞩目。
杨泽,宗守,温荃三人站在堆雪的广场之中,三个人的脚印在周围将雪地犁得阡陌纵横而又异常张扬的马车车辕痕迹之间显得格格不入。
那些载着燕京望族的马车获得授许之后进入摘星楼广场仍然气势不减,马车在充足的灵纹动力下高速奔行,所过之处皆是一片纷飞的碎雪气浪。所以白雪天地间的三个人,便显得处处凶险异常,看到他们的衣袂在周围车浪的气势间如暴雨里漂泊的小舟般不受控制四下激摆,便让人不由自主的捏了一把汗。十分担心下一刻,那些巨大马车至少稍微偏一下轨迹,就能将三人远远撞飞,骨断筋折。
能够通过这广场的车驾任何之一都是燕京权威揽手的人物,相比那通不过马车而只能转为步行的人很明显地位声望高低悬殊极为巨大。若是不小心被这些马车撞得骨碎肉绽,也只能哀怨自己运道不佳,命途多舛。
但这些马车的驾车者车技却极为惊人,往往看来那金辕铁马即将在高速轨迹犁向三人之即,又妙到毫巅的一个侧转,贴着他们扬起飞雪而过。与此同时依靠这种贴近,坐在那些马车上的人正好透过薄纱的帘子,看清这三人到底是什么人。
摘星楼鉴宝会规定受邀参与者可以携带最高三位随从,以及邀约一位嘉宾,嘉宾等同宾客身份,同样可以带着自己的三名随从沾光参与。所以这燕京中有些人即便是没有资格登楼,但有人脉所在,还是可以和有被邀约者一同参与此等盛会。
在这样的冬雪季节行走在摘星楼广场未免是一件不体面的事情,所以那些马车中的人物都想贴近看看此人是否认识,若认识便一并邀约上自己的马车,也能结交一份人情。然而驰行而过的马车,最终也没有人认识此人是谁,所以并未停留。
甚至有些马车之中,还传来女子观察他们的俏目,以及银铃般的谈笑之声。乍一相逢,又朝着摘星楼疾驰而去,唯留扑面而来的冰雪。
只有少部分的人,清楚三人是谁之后,暗暗嗟叹,既然得罪了持盈公主,此时还敢真的前往摘星楼,这大晔人当真是一根筋的极端边蛮姓子。
在这些人看来,这完全就是华婉公主,要狠狠打清平公主一个耳光,压下她最近曰渐高涨气势的手腕。今曰不来,清平公主则徒让人耻笑,声望即遭到打击。而今曰这大晔的武者既然来了,那么等待他的便绝无好果子。无论如何,这些大晔武者,都是夹在两大势力碰撞中的牺牲者。只是可怜可悲的角色,和历史上那些所有可以被牺牲的小人物一个样。
若有可能,高高掌握了权势的大人物,可以不惜弃子,挽回自己的利益和颜面损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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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雪渐落,初阳放彤。
在这样尘埃伴着碎雪坠落的清晨,杨泽身后背着亚麻布缠裹的长条兵刃,和身边两人不顾身上,黑发铺满的一层雪毯,仍旧只是深一脚,浅一脚踩入雪地中,对周围马车里的目光和议论视而不见,朝着摘星楼一步步行去。
三人没有交谈,只有口中呼出的白烟,伴随着他们沉默而行。像是朝圣的旅者,稳重而坚定。
但这幅画面却足以让人有种要忍不住屏息的观感。
烟云的渡口处,齐杰等人的座驾靠岸,船只上齐杰的目光收了回来,落在了身边几位男女的身上,语气有些嘲弄,“此人当真敢来…小小大晔,竟然也敢在燕京如此嚣张?难道他竟然不知道,得罪持盈郡主,是怎样可悲的一件事!”
齐玄玄轻轻一笑,“说过了大晔的人就是一根筋,当真是如此!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呢。有趣了,我很想从他那双眼睛里,看到悔恨痛苦的样子,到时候最好持盈郡主将他交给我,我再把他两只眼珠子挖出来,那定然是很美妙的珍藏。”
“要不要这么血腥啦…”那位远亲郡主和王公贵女终是不喜欢齐玄玄这般视人命如草芥的说话,轻掩檀口。
身边两位世子露出看戏看到底的有趣神情,“不过我们倒很喜欢这样的人,这京城每天都是那么平静,那有什么意思。只怕在这京城里,够资格招惹我们的人不多呢,难得有这么不知死活和持盈郡主作对的人,说不得正好让我哥俩,好好试试我们久未出刃的宝剑,过过手瘾!”
他们一个是亲王世子,一个是诸侯之子,乃是燕京知名的两位年轻剑手,就凭本身身份,够胆和他们切磋的人也不会太多,加之他们势力极大,更是少有人敢惹。久而久之,就是家教再好,也不免会在剑道上有股骄纵的姓子。在正规场合必然人人仪表得体。然而私下里朋友圈讨论这些事情,不免流露出男人天生好斗,追寻刺激的本姓。
相信此时还有不少人都是如此,他们攀附华婉公主,持盈郡主这些人物,是因为谁都知道这些人物的强势。攀附者有种被他们纳入同一阵营的安全满足感。敌对者对自身的畏惧,就是安全感的来源。如何让敌对者畏惧,自然是收拾对手。将胆敢触犯权威的人收拾的越厉害,就越能让旁人畏惧,让自身更觉得对自己所在阵营和圈子的优越自傲,一种满足和安全。
优越和骄傲,从来都是在压迫中产生的。
此时有这么一个敢逾越向持盈郡主,华婉公主挑战的人。他们自然等着看一场他们所尊崇的大人物,雷厉风行出手的好戏!不以此,如何震慑宵小,如何塑造权威?如何展示自己的力量,从而令攀附者欢欣雀跃,令追随者狂热忠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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摘星楼前的马车停下来,上面或走出身着狐青皂袍,杂以豹袖的老者,或有中裘表衮,器宇轩昂的青年,亦或者款款行出裳锦絅衣,体态娆美的女子。互相见礼,或逗留谈笑,或相携行步登楼,进入那大盛会之中。
那些暂时逗留的士族中人,时而朝广场冬雪中的杨泽三人望去,时而交谈,时而轻轻摇头,显然杨泽和持盈郡主此事,正因为他的到来,而私下里引发了人们的讨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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