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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晔蹙眉,不明白景元帝是何用意,只能应道:“韩晔资质愚钝,怕辜负父皇厚爱。”
景元帝端坐龙椅之上,朗声笑道:“朕的驸马,朕怎会瞧错?落驸马何必谦虚,就这么定了罢”
“臣遵旨。”韩晔再无话可。
又了些无关紧要的事情,韩晔才退了出来。
以二十三岁的年纪去窥探那只老狐狸的心思,连一句话一个表情都得小心翼翼仔细揣摩,他笑着的时候是什么意思,他语调上扬时又是作何算计,时刻都得提防祸从口出,时刻都要注意是否会让人抓住把柄。
你明白这其中滋味么?
吃饭、睡觉、话、走路,没有一时不在监控之中,没有一刻不提心吊胆,哪怕他活得再坦荡无畏,也要使自己变成一个谨言慎行寡言少语的清冷之人。
真羡慕盛京城的那些纨绔,做横行霸道的市井混混也好,做上不了台面的戏子也罢,哪怕做一个夜夜被丢入“醉巷”中醉鬼,也好过身处他所在的冠冕堂皇的位置。
……
在与百里婧擦身而过时,韩晔的眸始终直视着前方,将余光瞥见的海棠红身影忽略,脚步从容不迫,他身边跟着的是落华宫的小太监,引着他往御花园方向去。
韩晔站在重重台阶底端,状似无意地回头一望,那个被众人簇拥着的小小身影已经到了紫宸殿殿门前,与他又隔了长长的触摸不着的距离。
鹿台山上的那几年,他上山下山的时候她都陪着他,挽着他的手随他一起走,是担心他一个人太寂寞,于是,那么长那么久的石阶走下来,她的腿功练得不错,不会像普通的女孩那样,稍稍走上两步就喊累。
她总,韩晔是她一生所遇见的最美好的人,她总是直言不讳地告诉他,她多么害怕失去他,可正是这个她眼里最美好的韩晔,给了她短暂的年华里最深沉、最难掩的痛。
一日一日,一月两月,自他们在护城河畔分手的那时那刻起,她从未停止受伤,仅仅两个月的时间,人便整个消瘦了下去,也不复往日欢颜,现在连爬上那么短的台阶都需要两个人来搀扶……
痛么?
皮肉之伤是痛。
鲜血淋漓是痛。
而那看不见的、最深的痛早已沁入骨髓,撕心裂肺,只剩这一具残破的身体如同行尸走肉般继续前行。
“落驸马,落公主正在前头等您。”
引路的小太监见他停下脚步,久久未动,声音低弱地开口道。
韩晔的星眸海一般深沉无风无波,微微颔首应道:“嗯。带路吧。”
普通百姓家的女子出嫁后都会冠以夫姓,只有皇家才如此奇怪,皇帝的女婿以公主的名字来称呼,以示恭敬。
“这只小兔子叫什么名字呢?嗯……收了这兔子当我们的儿子,韩晔是它爹,我就是它娘,它肯定要跟韩晔姓,不如叫它……韩小白?啊不,不行,不能和我的名字一样,叫它韩汹吧”她一个人就可以絮絮叨叨很久。
“白兔子叫韩汹,以后再捉到一只黑兔子叫什么?”他眼皮跳着,却还轻问。
“这个……扔掉要不然,叫它韩小二,哈哈哈”
“……”
多希望,以我之姓,冠你之名,或者,让你的名字成为我身份的象征。
……
韩晔走后,有太监上前,附耳对高贤了些什么,高贤斟酌着对批阅奏章的景元帝道:“陛下,皇后娘娘今儿个一早上启程往西山的行宫去了,是身子不大好,一边专心修佛,一边好生休养。”
景元帝手中的朱笔停了下来,身子坐直,端坐在龙椅之上,素来含笑的面容沉敛下来,锐利的眸子闪过几分薄怒,可不一会儿功夫,他又将那怒压了下去,继续伏案批阅奏折。
司徒珊,你再吃斋念佛也是无用,十年战场你杀了多少人,罪孽如何消得?一旦有了不顺心的事便离宫出走,朕已非昨日青年模样,还能经得住你多少折腾?
“陛下,婧公主和婧驸马来给您请安。”
外头,当值的太监禀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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