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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了会儿,忽见一个令她恐惧的身影出现在行人中。
慕风似乎感觉到她的害怕,一只手伸过来,轻轻地握住她冰凉的手。
她回眸看了眼慕风,发现他正对着微笑。
她投给他一个感激的目光,目光便又追随着那个人影而去。那人,却是昨晚差点害死段樱离的道士贯休,只见他边走边捂着胸口轻咳,腰也有点佝偻,一下子老子十几岁的模样,像个患重病的老头子。
这时候,马车适时地在一颗柳树下停住,段樱离忽然明白,恐怕慕风让她看的戏,正是与这个贯休有关。
只见他走到慈仁堂药铺,便停住了脚步……
“掌柜的,给我抓药。”他拿出个药方,放在柜台上,显然药方是他自己开的。
慈仁堂的掌柜应了声,便拿着药方,按方抓药。
抓好药,掌柜的按着习惯问了句,“道长,你这个方子可是真猛呢!不知道您是得了什么病?方子又是何人所开?”
贯休不耐烦地道:“你一个卖药的掌柜,问这些干什么?”
“我是害怕您这药太凶猛了,到时候别出了人命,又说是在我们这儿抓的药……”
“您呀,好好安下您的心吧!我贯休的命,长着呢!”
贯休说到这里,就从药铺走了出来,阳光有点儿刺眼,他拿起拂尘遮阳,就在这时候,忽然有人从侧面冲过来,一把抢起了他手里的药,一阵风似的跑到前面一点儿,这才停住脚步,道:“没错了就是他,这包药就是证据!”
说话的却是个看起来二十多岁的牛一般的青年,贯休有点疑惑,“狗娃子,你做什么?你娘的病如何了?”
“你还敢提我娘!若不是你这个道士,她如何就能病死?!”
“她死了啊?我就说吗,她熬不过这几天……”贯休似乎觉得自己很能耐,根本没发现京兆尹候申已经站到了他的身后。
“这么说,你是承认,狗娃子他娘的药方是你给的了!?”
贯休闻声转头,发现候申穿着官服,后头还跟着拿鬼头刀的一队人,似乎觉得哪里不妙了,但还是道:“没错,狗娃子的药方是我给的,独门之秘方,若不是我,他娘早一个月前就死了,我看他还是很孝顺的,就勉为其难的为其治疗,能拖到现在已经是不易了。”
“你胡说!你当时明明说,能把我娘治好的!而且你不要把自己说得很伟大,当时我可是拿家里的传家宝去换这药方的,结果你不但没治好我娘的病,还把她给治死了。你这个臭道士,我瞎了眼才会信你,你就是个骗子!”
百姓这时候看到这场好戏,都围了过来,一听这话,马上都道:“为了人家的传家宝,把人家娘给治死,真是缺德呀!”
“贯休,你随便开方害了人,现在本大人要将你拿下问罪,跟我们走吧!”
“啊?大人冤枉呀!”
狗娃子向药铺里看了眼,道:“掌柜,刚才他拿的这些药是治什么的?是正常的药方吗?”
掌柜的本来就胆小,害怕出事,真是没想到真个就出事了,连忙走出来点头哈腰向候申施了一礼才道:“官爷,这位道爷所给的方子,确实是比较凶猛,小人本来是不敢给他抓药,但你知道我们做生意的,哪有直接赶人的,且这方子虽然是凶猛,若是偶尔吃一下,也不至于就死人了,不过续连吃个十天半月吗,就悬了呀……”
“你这个掌柜,乱说什么?我这药是给我自己吃的,药猛毒死的也是我自己,跟你有个屁的关系!”
狗娃子道:“你又在骗人了,你这药还不知道去给谁呢!有胆的把你药方拿出来对一对!”
药铺掌柜忙道:“这药方,我倒是记得……我赶紧去抄录一份。”
掌柜为了撇掉自己的责任,赶紧进入药铺,把刚刚抓的药又抄录了一份,交给候申,候申看了眼,又拿出另一个方子对照,之后冷冷地哼了声,“这方子与狗娃子的娘的药方是一样的,你这道士给所有找到你的病人,都开一样的药方吗?”
“不可能!狗娃子他娘已经病入膏肓,哪能服这个方?这方是促气血的,乃是我这样的病人才可服,狗娃子娘已经将要油尽灯枯,我怎么可能给她服这样的药方?”
“原来你也知道,狗娃子娘不能服此方?可你为什么给狗娃子这个药方!”
候申将手中那个药方,哗地在贯休面前展开。
贯休看了眼那药方上的药,竟然与自己刚刚所抓的药方上的药是一样的,而且字迹也分明是他自己的字迹,他有些惊惶地将那药方抢过来,仔仔细细看了两遍,失态问道:“是谁模仿我的字迹,抄了我的药方!?”
谁会去抄他的药方呢?他的意思竟似有人陷害他,可惜他的怀疑太站不住脚,反而惹得大家都同情地看着他。
“游方道士也敢冒充良医随便给人开药骗钱,行为实在恶劣,来人呀,把他押走!”
随着候申的话声,贯休被扭押了起来,贯休本来就受了伤,想要挥起拂尘反抗,却觉得胸口蓦然剧痛,又咳了几声,候申却又道:“你最好乖乖的配合,否则我们只好当场将你打杀!到时候你若真有冤,也没有机会诉了。”
贯休看看狗娃子,又看看候申,忽然想到自己可能是被设计了……狗娃子如此配合,恐怕还是因为他骗了他的家传宝而已。
想到自己来此间的大任,顿时在心里哀叹了声,因小失大!忙大喊,“我是被人陷害的!大人,我是被人陷害的!”然而,没有人去理会他。
待贯休被扭送走了,候申便到慕风与段樱离所乘坐的马车跟前来,“贯休已经被抓,接下来要如何?”
“不要给他服药,关在最黑暗的牢里,关他个三年五载,消息绝对不能泄露,不能让人找到他。”
候申冷冷地应了声,“是。”
马车又继续往前走,段樱离眸子里的惊讶还没有抹去,慕风轻轻地刮了下她的鼻子,笑道:“你有什么要问的便问好了。”
“候申,是你的人?”
其实这已经是一句废话了,不过慕风还是很认真地点点头,“是的。他有一次差点被打死了,是我救了他。后来我们成了酒友。”怪不得她那时候被关在牢里,慕风却可以自由出入,甚至在牢里陪她说话聊天,把那里当成了客栈。
“那个贯休道士,真的就再也出不来了?”段樱离又问。
“看段逸的本事吧,看他能否找到他。不过,我不会让段逸有机会救走他的。”
“何必如此麻烦?为什么不干脆杀了他呢?他这个人,极其危险,为了一点营头小利,居然草菅人命,罪大恶极,实在不该活在这个世上。”
慕风拿了一个削好的苹果递给她,“你呀,果然是这天下最狠毒的女子,看你长得这么漂亮,说的话却这样的血腥,恐怕旁人听了都会害怕的。”他这样开着玩笑,对于段樱离要求的杀贯休,却是不动声色地避过。
他总觉得,贯休昨夜里摆的那个阵很奇怪,他自己也是学机关术数的,而且段樱离显然当时是被迷惑了心神,他匆匆赶来时,也透过窗户看到了一些当时的情景,听他们提到什么兴平皇帝……
他觉得贯休在做一件,与段樱离有关的,很奇怪的事。他不想现在就杀了他,或许将来,他能告诉一些他想知道的事。
马车还在继续往前走着,段樱离终是说了声,“谢谢。”
慕风的眸光中,有失望一闪而过,段樱离与他之间,还是那么客气。
“先别忙着说谢谢,我今天听到一件很有趣的事,要告诉你。”
“什么事?”
“李良自杀死了。”
“什么?他这个人,虽然是极度的胆小无能,但越是胆小的人,越不会自杀。他怎么会自杀而死呢?”
“他娘亲也觉得他不会自杀。”
“一定是凤羽!”段樱离马上想到关键之处,“是段芙蓉容不得李良了,是他要求凤羽下手的。”
慕风却是缓缓地摇头,“凤羽,他是不会为了这么一个小角色冒险的,至于段芙蓉,也根本没有必要出手,她成亲后先后搭上大皇子、赵广施和凤羽,个个都是他李良害怕的人物。他本来以为段芙蓉死了,最后却听说她忽然在诰命老夫人逝世当日出现在段府,恐怕已经是吓得魂飞魄散了,我倒觉得,他肯定是自杀的,一是害怕被段芙蓉以残忍手段杀害,一是连续的羞辱,使他再也承受不了。”
段樱离听了,觉得慕风的确分析的有几分道理,恐怕还是男子最了解男子,女子是无法真正体会男子被戴绿帽子时的那种屈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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