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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呸,我说公孙主簿,难道我的属下就白死了不成?嘿,我这个人脾气直,也不怕和你明说,你可知道这次出来,路上遇匪,死了两个番子,我回去要受多少瓜落儿?挨上司多少埋怨?先不说别的,就说死了弟兄的丧葬费,抚恤费,我到哪里去淘换?更别说上司哪里需要疏通,这些银钱哪里出,总不能我自己掏腰包吧。说到这里我就真想骂娘,这地方上的事情跟我东厂有狗屁关系,我东厂的职责是监察官员,又不负责侦缉教派,要不是死了两个弟兄,我这里实在是腾挪不开,你以为我吃饱了没事干要和罗教掐架?不掐架这银钱哪里来,你出么?”龙天羽摆出了一副横眉立目的摸样,气势汹汹的朝着公孙无用吼道。

公孙无用心里面明白了龙天羽的意思,脑子里面的这根弦立刻松了下来,原来眼前这名东厂的颗管事,前面说的那么严重,时时刻刻上纲上线,又是谋反,又是厂督的,说透了就是要银钱,如果真的出些银钱能将事情摆平了,自然是你好,我好他也好。只是不知道他到底说话算不算话,总是要再试试深浅的,看看这家伙到底是真贪吃,还是假贪吃。盘算了一下,公孙无用也同样气愤的说道:“确实,大人您说的是,这件事情终归是罗教的不是,总没有理由叫您同他们担着干系,大人果真是热血过人,高风亮节啊,不是我说,做您的属下可是幸福死了,看看这生养死葬的费用还要大人您头痛,让我们这些做上官的都羞愧不已呢。如果大人只是想要敲打罗教那帮人,弄些银钱,体恤死去的下属们,我这里倒有一计策,您看可行与否?能叫大人不需劳神劳力,就能得偿所愿呢,就不知道大人您愿意不愿意。”

“哦~!?你们这些文官啊,说话就是酸,弯弯绕绕的让人好不习惯,有话就说,有屁就放,没得那么多废话。说说看,要真的如你所说,能弄些好处,自然么,什么都好说,我总是要为弟兄的安全负责,总是要为德州县城的百姓们的平安负责嘛。唉,你是不知道,咱们这些在外面当差的苦啊,风餐露宿不说,还要时时刻刻担着责任,稍有打点不到的地方,就要落着不是,所以难啊,真的难透了。”龙天羽摆出一副悲天悯人的神态,看着公孙无用。

望着对面这东厂管事的摸样,差点没有把公孙无用给腻歪坏了,强忍着恶心,他笑着说道:“这样大人,您看啊,咱们先将堂下这些人过过堂,将他们杀人的证据坐实了,然后呢,传罗教的教主过来问话,把证据往他的面前一摆,到时候您不用多说,只在堂边一坐,剩下的都有下官我来说,只要您说个数,我一定尽力给您办到,您看如何?”

“这样啊,恩,倒也未尝不可,只是么,”龙天羽斜着眼瞥了瞥公孙无用,接着道:“听话听音,似乎公孙大人和罗教之间瓜葛甚密啊,要不怎么如此帮他们说话?”

公孙无用立刻做出一副不好意思的面容说道:“要不怎么说大人明察秋毫呢,既然大人问到了,我也不怕说,德州县内的罗教教主,是我本家弟兄,倒是叫大人见笑了,我敢用项上人头和这顶乌纱帽担保,我这兄弟绝对是本分之人,丝毫没有犯上作乱之心,其中必然是有什么误会,冲撞了大人的弟兄,您放心虽然他是我本家弟兄,但是下官一定能够秉公执法,绝不徇任何私情。”

听到这话,龙天羽心里冷笑一声,是啊,没有丝毫犯上作乱之心,你是时时刻刻都在想着怎么谋反作乱呗,这还没怎么说呢,狐狸尾巴就露出来,越是这么说,越是有此地无银三百两之嫌。他的面上摆出一副毫不在意的话,低声同公孙无用说道:“兄弟,别急着跟我撇清,这话儿说出来恐怕连您自己个儿都不信吧。呵呵,我说句大不敬的话,您的弟兄就是真有犯上作乱的心,同我半个铜子的关系都没有,哪就不归我管,要不是事赶事的正好摊上了,你以为我愿意跑到你这里来穷折腾,我自己身上的差事就紧的很,哪里有这闲工夫扯淡。嘿,这话现在说透了,既然有你公孙大人的面子,那还有什么不好说的,这样,叫你本家弟兄拿出两万两银子出来,毕竟人死不能复生么,只要能补偿我弟兄和我的损失,德县的事情我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当这件事情从来没有发生过,我走我的阳关道,您过您的独木桥,大路朝天各走一边,怎么样?这个条件不算过分吧。”

你大爷,真是狮子大开口啊,听到两万两白银,公孙无用眼角抽搐了一下,这他娘的真是狠啊,红口白牙的真敢张口,你死的那两人就是金子打出来的身子也值不到两万两白银,面上的笑容颇为勉强了几分,公孙无用说道:“大人,您这可是难为人了,德州县城就这么大点地方,历年来也不是什么鱼米之乡,两万两银钱确实困难,请您多多体恤,减免些为好。”

龙天羽本身其实并没有考虑过想要什么银钱,现在开口,不过是做出一副贪婪的摸样,让人相信他只是为了钱财,让罗教的这些人不会将心思转动到其他方面去,所以他嘿嘿一笑,做出奸猾的神态,也不多说,从怀里面拿出几份前面红衣神兵的供词,还有百姓们写的供词,丢在了桌面上,说道:“这话兄弟可就有些虚了,说句不好听的,这罗教么,可是没有少捞啊,你不说,有人说,从供词上看,虽然咱没有去过他们的道观,但听人说也是金碧辉煌,华丽富贵,有钱得很;你不是说要过堂么?我看不用了,这里的供词我早就越俎代庖了,要不你以为,昨天为什么我晚上没有直接到德州县城?你先看看,桌上的这些东西值不值两万,你要说值哪就能值,你要说不值得么,呵呵,那就不值得。”话锋说到这里,龙天羽的口气一转,用强硬的语气说道:“我说公孙大人,现在咱两又不是在街市买菜,你一个铜子,我半个大钱的互相扯皮,咱们说的是谋反的罪名,是要抄家灭族的,现在我说两万,这价钱面对多少人的项上人头来说,着实不贵,你要是再犹豫,恐怕等下就不是这个价格了。”说完,他翘着个二郎腿,做出了一副江湖老油子的姿态,有一搭没一搭的抖动着,也不去看公孙无用,自顾自的抬头望着房内屋顶的横梁,似乎哪里有什么最美好的花朵在眼前绽放一样。

拿起丢在桌上的供词,公孙无用边看,边擦着头上的冷汗,心中哪个恨啊,恨不得将这些泄露罗教内部情况,吃里趴外的东西全部杀光,供状里面的内容虽然并没有直指谋反二字,但也是字字诛心,任何一名正常的普通人看到眼前这份供词,估计没有人不会联想到谋反这两个字的,而且听对方的意思昨天晚上原本就能来德州县城,换句话说,也就是人昨天晚上布置了整整一个晚上,今天绝对是有备而来,想到这里公孙无用的心沉重了很多,只是两万两银子实在是超出了他的权限,他确确实实是没有办法决定,于是强颜笑容,公孙无用朝着龙天羽作了一个揖说道:“大人,您所要的银钱数额太大,我可是做不了主,要不您看这样行不行,我这就去同我哪兄弟商量商量,有什么等我回来再说行不行?”

端起桌上的茶杯,龙天羽淡淡的吹了吹沫子,重重的丢了下来,嘭的一声,让公孙无用本能的受惊一窜,浑身就是一个激灵。龙天羽死死地盯着公孙无用,面上皮笑肉不笑的说道:“要商量?行啊,去吧,只是呢,公孙大人哪,最好是请你哪位族兄过来一叙,免的跑来跑去劳累么,对了等会儿见到你的族兄记得说,现在不是两万两了,是两万五千两,话说透了,到底是喝敬酒,还是喝罚酒你自己看的办。”

这还没有片刻功夫就涨了五千两,公孙无用听到这话,疾声说道:“大人,您不能这样啊,刚才才说好两万两,怎么这会儿就涨到两万五千两了,没有道理么。”

听到公孙无用的话,龙天羽揶揄的语气说道:“哎呦喂,主簿大人,您和我讲道理?哈哈,真是可笑之极,”啪拍了一下桌子,龙天羽站了起来,指着公孙无用的鼻子说道:“道理么?我就是道理,东厂两个字就是道理,和我说道理,我要是按照道理做事情的话,你,还有你的族兄通通都要被抓起来,能落个腰斩就是给了个痛快,跟你说姓公孙的,你要这么说的话,现在价钱又变了,不是两万五千两了,而是三万两,我给你半个时辰时间,超过这个时间,你就是送五万两来我也不稀罕,到时候你可别怪我翻脸无情,不认人。”

看着蛮横无理的龙天羽,公孙无用现在吃人的心都有了,只是眼下不是抗辩的时候,你就算要和他撕破脸皮,恐怕也必须要去和人商量商量,做好准备才行。公孙无用再也保持不住笑脸相迎的姿态,朝着龙天羽胡乱行了个礼,嘴里冷冰冰的说道:“既然如此,大人您稍坐片刻,我去去就来。”接着一副气呼呼的摸样,拂袖而去。望着他离去的背影,龙天羽洒然一笑,浑然不讲对方的怒气放在心上,在他看来,这些家伙不过是纸老虎罢了,断然不敢动手的,而自己也掌握着对方的分寸,三万两白银看上去是不少,其实不算多,说起来对于罗教这种教派来说根本不痛不痒,就看对方在利害关系和银子面前的取舍了。

公孙无用出了偏厅,三转五转就来到了一处厢房,推门进去,见里面有几名身披大红法袍的汉子正在饮酒作乐,他立刻埋怨道:“你等倒是快活的紧,却没由的叫我在外面对付那瘟神,人可是说话了,没有叁万两银子,这件事情恐怕就没完。”

坐在上首的一名颇有几分仙风道骨的道人,淡淡的看了公孙无用一眼说道:“到底是怎么回事,你别弄的没头没脑的,把话说清楚了,他怎么就敢开口要三万两银钱?”

叹了口气,公孙无用做了下来,先是给自己倒了一杯酒,刺溜一口喝下去,定了定神,将刚才的事情一五一十的说了出来,说完接着道:“这些人啊,平日里在权利机构呆惯了,就是混不吝,耍起横来,一个二个都他娘的是爷爷,兄长,人可是说了,就半个时辰,咱们可是要赶快想办法才行,到底是同他撕破脸皮,拼个鱼死网破,还是说再忍一忍,以图他日。”

坐在上首的道人还没有说话,边上有名五大三粗的汉子,跳了起来,直接喊道:“还犹豫什么,现在我就去点起了护法,直接将哪孙子抓起来,让他才尝尝咱们的厉害,爷爷一寸一寸的将他的肉刮下来喂狗。叫他狮子大开口,开口就是三万两,也不怕风大闪了舌头,作威作福做到罗教的头上来了,真的不知道死字是怎么写的,马王爷到底有几只眼。”

坐在上首的道人用手一指壮汉,嘴里面训斥道:“咋咋忽忽的干什么呢,这德州县城内,我公孙无锺还没死呢,切轮不到你伊三郎说话,给我坐下。”说完,公孙无锺阴着一张脸,转头看着坐在边上的罗教的军师陈煜问道:“这件事情,你怎么看?”

夹了筷子菜,慢慢咀嚼了几下,陈煜考虑了一会儿,说道:“教主,其实这事情并不复杂。我们首先要明确两个东西,其一我们要做什么,其二东厂的番子想要做什么。其一么,我们要做什么,在座的各位都已经非常明确,那么,既然明确了今后罗教的目标和奋斗方向,也就是说咱们从今往后的工作都必须围绕这一个最终的目的来开展,既然如此的话,对于这写来访的番子们,不管是恶客也好,是善客也罢,所有的一切都必须围绕咱们的既定目标转,围绕罗祖所颁布的法旨办,而不能拍脑袋,让愤怒冲昏头脑,那就是拿咱们的大业开玩笑;那么东厂到底是来干什么呢?大家可以想想,从昨天下午宋公明报上来的买扒鸡事件,到今天他们这群东厂番子主动押着咱们的人上门讨钱,都充满了偶然性,两者之间没看到有任何的必然联系,所以我借此推断,他们应该是路过德州县城,是在无意之中和我们发生了冲突。”

说到这里陈煜停了下来,看着公孙无锺,神态很是带着几分恭谦之心。他是知道公孙无锺的习惯,眼前这名教主,虽然表面上似乎看着道貌岸然,其实内心很是有些嫉妒贤能,最讨厌的就是有人抢自己的风头,在罗祖座下十数名教主之中,最是出名气量狭隘,所以陈煜作为罗祖直派的军师,很是小心自己的言行,避免与其发生冲突。

果然,陈煜的这个态度让公孙无锺很是满意,他点了点头说道:“好,刚才军师分析的不错,也是我所想的,既然如此的话,现在神教在山东开创的局面不易,在没有做完准备工作之后,我们必须要小心,小心,再小心,绝对不能和官府发生直接的冲突,这是罗祖的旨意,是原则和底线,我们必须无条件执行。大家知道,前几个月,济南、清河分教中人,居然糊里糊涂的,就将当今李太后的家奴错手杀死了,虽然是无意之间招惹的是非,但很明显这起偶然的事件造成了神教的被动,为了掩盖事实,神教费了多大的力量上下沟通,才将这件事情按了下来,但这只是山东的官吏们打点好了,并不代表京师的太后哪里打点清楚了,要知道,哪是太后的家奴,是当今天下最有权势的女人的狗,她能让自己派出的人员无缘缘故的失踪?这绝对是天方夜谭,如果不揪出元凶,恐怕太后的脸面必然受损。果然随后,李太后家中连续派出了数次人来进行查访,那帮蠢货又再起杀心,似乎想要利用连续的杀戮湮灭证据,可是这样有用么?我看啊,肯定会有更大的祸事,因为这帮家伙的愚蠢,而降临在神教的头上。所以有前因就有后果,我们可不能再犯那帮蠢获得错误,就这件事情上来说,虽然明眼之中看起来是我们吃亏,但实际上说,对于咱们来说未必不能在危机中寻找新的机会。多个朋友多条路嘛,能有这种大明王朝强力的特务机构中人我们这里收钱,我就觉得是件好事情,如果能够借此同人搭上关系,对今后神教的大业是非常有好处的,三万两银钱算的了什么呢?钱是王八蛋,没了还能赚,这点点的银钱对于罗教来说,不过是小菜一碟,也不用再商议什么了,我做主,公孙无用你回去立刻答应他们,随后我就派人将银钱送过来。只是么,这银子对方也不能拿的太轻松了,你就同他说一条,拿了银子什么口供人证都要留下,最后还要叫他在移交的案宗之上签字画押,你懂得,这些程序必不可少,他也没有什么说辞和借口去推搪,如此只要签字画押,他就能给我等落下把柄,今后打交道就容易了。说真的,我用这三万两银钱的饵食,为我们罗教弄过来一个东厂之中的耳目,要真的能成,别说叁万两银子,就是十万两,恐怕也不亏,因为哪意味着咱们在大明的核心机构之中随时能扎下一根钉子,也许说不上什么时候,这三万两买来的棋子就能帮咱们这些人大忙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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