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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陆中显虽没有任何证据可以证明当年黎氏的死乃是陆老夫人所为,黎氏也没有留下任何只言片语,但他就是知道,黎氏的死乃是陆老夫人所为,他比较好奇的是,惠妈妈是如何得知此事的,就算陆二夫人与她主仆两个为了报复福慧长公主,暗地里查过当年的事,照理她们也不该知道得这般清楚才是,——看来他得找机会在老夫人面前透个音儿了,不然谁知道将来又会生出什么事端来?
次日起来,陆明萱因消了心底一个大疑惑,晚间睡得比较好,自然精神也好,去正房给戚氏请过安后,便与陆明芙一道,帮着戚氏忙活儿起过几日家里宴客的一应琐事来。
至于陆中显,因与国公府的一些管事们还有事情要交割,却是一大早便打马去了国公府,只不过陆明萱不知道的是,陆中显该交割的其实早已交割得差不多了,他此行的主要目的是为了去内院见陆老夫人。
如此忙活了几日,便到了二十五日,陆家宴客的日子。
陆氏族中一些人家见陆中显这一支因傍着国公府的大腿,眼见是越发兴旺发达了,虽眼红的不少但上赶着来奉承的却是更多,没办法,自家当初没想过要娶老夫人心爱的大丫鬟,女儿们也不若人家的女儿那般出挑,得老夫人喜欢,是想傍大腿也傍不上,可不就只有退而求其次,来傍陆中显的大腿,看能不能通过他在老国公爷和老夫人面前为自家美言几句,让自家也跟着发达了?
所以是日来的客人,竟比先前陆中显娶戚氏和与安哥儿办百日宴时,来的人更要多,里外一共开了二十几桌,才堪堪将客人们都安顿得入了席,这还只是亲朋本家们,若再连上府里有体面的管事和其他客人,只怕得开到五十几桌去。
颜十九郎做为准女婿,自是一早便来了陆家帮忙,陆中显对此也十分满意,让他纠结的是,赵彦杰随后竟也赶来帮忙了,这岂不是在告诉大家,他就是自家的准二女婿了?当然,赵彦杰也的确不差啦,可他到底更喜欢姓凌的那小王八蛋,也不知他这会子死哪里去了,这种时候他难道不知道正是该他表现的时候吗,到时候媳妇跑了,可是他自找的,可不能怪他这个岳父没帮他!
——某个已不知不觉拿自己当人家岳父的人彼时还不知道,他的准女婿已被女儿打击得体无完肤,几乎已快要放弃做他女婿的打算了。
第二日陆家的宴席上,凌孟祈仍没有出现,不但人没来,连礼也没使人送来,也不知是实在抽不出时间理会此事,还是他根本就不知道此事,亦或是知道了却当做不知道?
陆明萱听说后,不由松了一口长气,看来这次凌孟祈是真放弃她了,不像之前嘴上说着‘明白’,行动上却仍是我行我素,这样的结果,无疑是现下最好的了,至于她心里的酸涩与失落,习惯了自然也就好了……
三月初一,陆中显走马上任去五城兵马司报到以后,陆明萱与陆明芙又在家里待了几日,听陆中显说与同僚下属们相处得都还不错,——想想也是,五城兵马司里除了都指挥使乃是由兴平侯这个一品的侯爵兼任着以外,其他东西南北中五城的分指挥使都只得正六品,不看陆中显的僧面还得看定国公府府的佛面呢,又岂会为难他?
姐妹二人便放心的回了国公府,却不是她们想这般着急回去,而是陆老夫人打发人来接的,原来前几日宫中下了圣旨,皇上已着钦天监占了十一月十二日的吉日为大皇子和陆明凤完婚,正是府里除了二房以外小辈主子们出陆二夫人孝后的第二个月,又兼陆文远比陆明凤年长,断没有妹妹都出嫁了,哥哥还不娶妻的道理,当然,陆明雅那样的情况是例外中的例外,所以陆文远的婚期便定在十月。
如此一来,府里要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准备两桩婚事,便有些忙不过来了,偏陆大奶奶前几日又查出有了两个月的身孕,正是在陆二夫人去世前怀上的,如今须得安心养胎不能理事,陆明凤则因不好参与操办自己的婚事,也不能理事,陆大夫人一个人便是有八只手,也应付不来眼下这千头万绪的事了,陆老夫人见了,遂提议将府里一些琐事交由姑娘们来发落,这才会急巴巴的接了陆明萱和陆明芙回去,就是打算让她们两个与陆明丽一起为为陆大夫人分忧。
等回到国公府后,果见陆大夫人满脸的憔悴,一见姐妹两个回来,便前所未有和颜悦色的道:“可把两位姑娘盼回来了,我总算可以有口喘气的机会了。”
然后便不由分说将厨房、针线房、库房等不甚要紧的几处的对牌给了姐妹两个并陆明凤,她自己则只留了采办处、回事处并账房几个要紧行当的对牌,暂时也顾不得打压陆明丽了,她自己只专心操办陆文远和陆明凤的婚事。
陆文远的婚事还好说,庶子娶妻府里自有定例,撑死了也就一万两银子的事,关键是陆明凤的婚事,且不说以后,只说现下陆明凤便是要过去做长嫂的,若是让后面的弟妹将她的风头压了过去,以后她还怎么服众?所以陆大夫人是一早便铁了心要将女儿的婚事办得十全十美,让人挑不出半点不是来的,相较之下,暂时让几个小辈并自己厌恶的庶女分点权去算什么,就凭她们难道还能翻出花儿来不成?
有了正事做,时间便容易打发了,陆明萱与陆明芙并陆明丽只用了几日功夫,便将陆大夫人交予她们的一应琐事上手了,一来凡事都有旧例可循,她们只萧随曹规即可,实在处理不了时,还可以去请示陆大夫人;二来前阵子老国公爷亲自动手,发落了国公府和长主府一批下人,连福慧长公主身边几个自来极有体面的女官和老嬷嬷都叫发落了,众人看了谁心下能不害怕,素日连说话声音都比往日小了不少,就更不必说敢见几位姑娘年轻面嫩,就阳奉阴违之类了。
时间一晃进入四月,先是赵彦杰动身回了越州老家去除服兼赴考,陆老夫人如今满心都是对陆明萱的愧疚,有心补偿又不好做得太明显,便加倍抬举赵彦杰,亲自叫了大厨房的管事婆子去荣泰居吩咐,令其整治两桌酒席赶在赵彦杰临行前请阖府家宴,并为他送行。
只可惜福慧长公主心里别着劲儿,陆明珠心里也因贺知行与怡安县主的婚期就定在五月,十分不痛快,母女两个都称病没来,二房里陆中景父子三人也都形状蔫蔫的,陆大奶奶也因害喜得厉害没有出席,整场家宴便显得有些个冷清。
好在赵彦杰对府里其他人本就是面子情儿,真正在乎的人也就陆老夫人与陆明萱两人而已,倒也并不以为意,更兼宴毕陆老夫人还有意留了他下来,给他制造了个单独与陆明萱见面说话儿的机会,他心里就更没什么遗憾了。
陆明萱事先便得陆老夫人的吩咐,与赵彦杰做了两个“状元及第”的荷包儿,又准备了一个考篮,赵彦杰回去越州后用得上用不上是他的事,好歹是她的一番心意,待宴毕二人在陆老夫人的西稍间说话儿,便一并与了赵彦杰。
赵彦杰因见她是日穿着象牙色莲花纹素色杭绢窄袖褙子,翠蓝色挑线裙子,鬓角戴两朵珊瑚石珠花,耳朵上垂着金镶青石耳坠,虽打扮得素雅,却越发衬得一张脸白净若莲,心下不由一阵火热火热的,只觉有满心的话想与她说,但又不知从何说起,终究还是什么都没说,只讷讷的说了一句:“我此番一定会竭尽所能,以后总不让表妹跟着我受苦的……”
陆明萱见他一张脸通红通红的,紧张得快连手脚都不知该怎么放了,心下一软,难得升起柔情来,因柔声道:“赵表哥且不必紧张,谋事在人成事在天,你年纪还轻呢,就算这次不能如愿,下一次也必定能如愿的,我……不怕吃苦,将来总与你同甘共苦便是……”
赵彦杰闻言,喜得越发连手脚都不知道该怎么放了,还想再诉诉衷肠的,只可惜张嬷嬷的声音已自外面传来:“老夫人请表少爷过去说话儿呢。”
他不敢造次,只得与陆明萱说了一句:“表妹珍重!”又深深看了陆明萱一眼,才恋恋不舍的离开了。
送走赵彦杰后,因二人的亲事已算得上是板上钉钉,只待赵彦杰从越州回来先定下了,是以陆明萱偶尔得了闲时,便会拿了针线与赵彦杰做做鞋子什么的,只待他回来后好相送。
丹青见了几次后,到底还是没忍住小声与陆明萱道:“姑娘真个心意已决,再无更改的余地了吗?赵公子他不是不好,可我总觉得,他不是那个最适合姑娘的人,姑娘就真不再考虑考虑了吗?”
陆明萱知道丹青想说什么,可事已至此,哪里还有她再考虑的余地,却凌孟祈也已被她伤透了心,又怎么可能再回头?便只是道:“你怎么就知道赵公子不是最适合我的人,如人饮水冷暖自知,只要我自己知道他是最适合我的人就好。”
说着,想起再过一阵子便是凌孟祈的生辰了,想着以他的处境,若自己不送他生辰礼物,只怕便没谁记得送他了,因吩咐丹青:“你过几日出府一趟,让小迟师傅挑样与去年差不多的东西,赶在凌公子生辰前送到他手上,不管怎么说,我们也朋友一场。”
丹青闷闷的应了,几日后果真出去了一趟,回来后却与陆明萱道:“小迟师傅选了一柄古剑送与凌公子,只凌公子还未出正月便领了任务出京去了,听说若是顺利,一年半载的便能回来,若是不顺利,只怕三年五载甚至一辈子都回不来了,虎子也跟着一块儿去了,小迟师傅不敢把那般贵重的东西托别人转交,只得又带了回去,问姑娘该如何是好?”
‘若是不顺利,只怕三年五载甚至一辈子都回不来了’?
陆明萱被这话唬了一大跳,第一反应便是去找陆文逐打听一下凌孟祈到底出的什么任务,又到底有多艰难有多凶险,才会花这么长的时间,凌孟祈一向与陆文逐要好,问陆文逐应该能知道……可她终究还是没去问,都到了这个地步,她再问这些还有什么意义,横竖她如今年纪还不算大,便是与赵彦杰定了亲短时间内也不会成亲,若到时候凌孟祈能平安回来便罢,若是不能,她便随凌孟祈去了罢,如此便既能不辜负赵彦杰,又遂了凌孟祈,也遂了自己的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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