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呼延瑀坐稳身形,拉了个架势,朗声说道:“既然如此,就说一段李河东镇守太原的书来请诸位雅正。”
他将三弦攥在手中,手指轻快灵动的拨弄起来,三弦琴的声音不如琵琶一样清亮,却别有一番悠长浑厚的感觉在其中,只要那略感沉重的声音一响起,仿佛将郑云鸣所在的时空又向前推进了四百年。
呼延瑀弹过一段前奏,朗声念道:“大唐天宝年间,范阳节度使安禄山觊觎唐皇江山,起兵作乱。那安禄山手握精兵一十五万,又有史思明、蔡希德、尹子奇一班猛将辅佐,大唐朝中竟无人是他的对手,开元天宝如梦如幻的繁华盛世,片刻之间,毁于一场兵火......”
世道无常,郑云鸣想着,开元盛世多么辉煌的岁月,如果今日的繁荣景象背后是年复一年的夷狄入侵、边地成为废墟、农民的负担日益沉重,就好像一件精美的景德镇瓷器,在精美华贵的背后隐藏了许多肉眼已经可以辨认的裂痕一样。而开元盛世,就好似一件盛唐的珊瑚宝树,通体斑斓,散着雍容华贵的光彩。万民传颂中“稻米流脂粟米白,公私仓廪俱丰实”的盛景,是今日困窘的大宋所无法想象的。
不,或许在这株珊瑚宝树散着夺目光彩的那一刻,为人眼所不察觉的裂痕已经悄悄的嵌入到内部。那个强横一时,繁华一时的级帝国,在最辉煌的顶峰已经埋下了失败的根基。
对吐蕃战争的扩大和投入人力物资的过度,在西域的寻求扩张越过了国力的最大限度,在政治上出现的宰相垄断化与集权化,以及沉溺于边功造成的对安禄山的无节制的放纵,才是帝国崩塌的原因,在人们沉浸在开元梦幻一样的繁盛景象时,祸根已经悄悄的埋了下来。
呼延瑀说道:“......那李光弼受了唐皇谕旨,领西北健军五千人渡过黄河,直奔河东,图的是力保太原城不失。安禄山为了当皇帝,急着攻下河北河东各地州郡,为他进军长安洛阳扫平障碍。这一回竟然派了帐下头一员大将、一字并肩王史思明带领十万精兵,直扑太原,又以猛先锋蔡希德为副帅,大军浩浩荡荡来到太原城下,史思明纵马提刀跃出本阵,来到城下叫阵。只听得城头上一声锣响,城门大开,五千儿郎抖擞精神,旗号分明,出城展列阵势。为一员大将手提宝刀,头戴银盔,威风凛凛,喝道:‘我乃河东节度使李光弼,贼将史思明,来受死!”
史思明也不着急交战,对李光弼拱手言道:‘李将军有礼,我素知你李家来历,你本不是中土汉人,炎黄苗裔,你李家出身与我等并不二致,都是塞外胡人,你父李楷洛,本是契丹族长,武瞾时归附唐朝,多立功劳,然唐人以李元帅为胡人,终不信任,只是用他东征西讨,又不给他宰相位置坐。如今派你来守太原,又何尝对尔真心实意,只与你五千兵卒,就来守把太原重镇,真乃儿戏之言。将军本是胡人,与中原之人并非同种,何必受此嫌隙,去为唐皇效力!如今大燕皇帝威加四海,有精兵百万,天下归心,我塞外胡人何时有过这样的风光?阁下为我胡人中不可多得一员良将,为何不弃暗投明,与我一起为大燕皇帝效力,只管你荣华富贵,享受不尽,不必再受那李家老儿的鸟气。’
李光弼仰天大笑,对那史思明喝道:‘汝乃犬羊禽兽之性,不知礼仪教化,才此狂言,我有一语,诸军细听:
我本塞外契丹胡人,因逢机缘,归顺大唐,自此方知信义之重,圣人教诲,自此三军将校,无不雀跃,诸部健儿,尽皆欣喜。我父归顺唐皇,被封为国公,自忠心扶保大唐,为官家效命,真不愧为官家座前一名忠臣!我身为李家子孙,当以忠义为家训,与反叛逆贼不共戴天!我素知汝与安禄山贼底细,汝等本是塞北胡人,自小纵横无赖,靠着一张利嘴,为粟特人做通译谋生,后混入卢龙军中充军效力,是先皇恩宠,将汝等一步步从小卒升为方面节度,先皇于汝等之恩义,只可谓再生父母,二世爷娘!如何敢狼子野心,便行篡逆之事!汝等起兵之后,见人即杀,见财货便夺取,珍宝女子,尽行席卷,村社城池,付之一炬!自古禽兽之性,不过如此!今天下忠义之士,恨不能食汝二人之肉,汝等正合战战兢兢,以待天兵到来!如何敢鼠辈聚集,在此妄称正朔!今新皇登基,派遣我前来镇守太原,正合生擒汝等,献与阶下。今日你等大会群贼,前来送死,正合本将之意,无耻逆贼,来与本将一决胜负!’
史思明闻听大怒,当即挥动一条八十二斤精钢狼牙棒,催马直奔李将军而来。李光弼并不慌张,举起手中宝刀,将狼牙棒架在半空.......”
他正说的热闹,城头上突然传出急的铜锣声响,那是招呼众军上城防守的号令。
郑云鸣打断呼延瑀的精彩评书,高声说道:“李河东在太原城下践行了自己的诺言,终于书名青史,流芳百世,今日轮到咱们上阵了!告诉我,你们究竟想不想为千年之后传颂,成为千百代后人心中的英雄!”
“愿效死力!”迎接他的是震天彻地的欢呼声。
郑云鸣手扶宝剑,正要布出师的命令,突然看见远方西街上远远的走过来一大群人。这时候平民都躲藏了起来,军队都在准备迎敌,究竟是什么人迎着敌人飞来的砲石冒险出来街上呢?郑云鸣一眼望去,当即觉得麻烦起来。
来的一大群都是女人,都是荆鄂都统司上下的军妇们,为的不是别人,正是他的宝贝如夫人赖如月。如月还是穿着她那套漂亮的亮银细甲,可惜手中威力惊人又轻便的银漆宝雕弓自从成亲之后就被石文虎收回去,不许她随意使用。但她贵为副都统家内,军中谁敢不恭敬应对?当即有人将战场上缴获的角弓挑了一张适合她使用的,用铜皮裹了,漆上银色,作为她的配弓。除了她之外,这一大群荆楚军的家属们,个个挎刀带弓,收拾的干净利落,仿佛是要准备随时挺身上阵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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