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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清楚了……我知道自己该怎么作。河伯生前不能作到的事,我会替他作到。」
「不用!」屈戎玉冷然道:「我会去作!」
这句话,乃是『欲擒故纵』。
她太自信了!浑不知正有另一艘船,足可影响她整个剧本的船正向君山来。
但君弃剑也不知道,他微微一愣,又道:「河伯……他老人家不能作到,你
独个儿要作,不是太……太勉强么……」
屈戎玉不出声了,接下来她要等,等君弃剑自个儿将她想听的那句话说出
来。
君弃剑犹豫了。
他明明知道,不管於公、於私,自己只要说一句『让我帮你吧』,一切便大
功告成、水到渠成!可这句话哽在口中,硬是吐不出来。
他心里出现了一杯茶……
那是一杯龙井,二爹斟给他的龙井。当他想喝的时候,这杯茶已经冷了。
这件事给他一个警惕:龙井固然是好茶,但再好的茶,若品之失时,不仅无
味,甚至会很难喝!
君弃剑又望了屈戎玉一眼,这才发现,屈戎玉上妆了。
认识她的时日虽然不长、但也不短,第一次见她上妆。
同时也发现,她的眼睛有点红,而且,人瘦了。
原本,屈戎玉的体态已到了纤合度、近乎极端的完美,她的眼神则是集智
慧、幽远、洞察等诸般内涵於一体,除了出身兵家之外,屈戎玉是无可挑剔的。
而今,那眼神再无任何诡谲的气息,她身上也没有任何以整蛊他人为乐的氛
味了,剩下的,仅是失去亲人的凄楚、还有让人心疼的单薄……
难怪她要上妆,那是要掩去憔悴。
是了,屈戎玉已站到了悬崖边上,她再也退无可退……
定要有个人,要有人将她拉离崖边。否则,只要风一刮,她便会被吹下崖去
;雨一下,那危崖便会崩塌断落……
不能等了!不能再等了!再等下去,茶便冷了、要人亡崖空了!
君弃剑轻轻呼了口气,唇齿微启,正要开口,身后忽尔一人问道:「屈姑娘
,敢问你是一个人来?」
君弃剑一怔,猛然回神了,屈戎玉不需抬头,便知问话的人是瑞思。她淡淡
回答:「很重要?」
「不,不重要。」瑞思微笑,施施然走了。
君弃剑定了定神,再次准备发腔,忽又闻许多人连声喊道:「叶敛!叶敛!
快过来,咱们要给你个天大的惊喜!」
君弃剑一怔,起身、回首,便见到曾遂汴、王道、怀空等人逐步行下一艘大
型画舫,看到这些人,他心里自然高兴,但终未移步。
一行人赶牛牵马携手行近,王道满脸笑意,喜孜孜道:「你猜,我们给你带
了什么礼物回来?」
「你们便是很好的礼物。」君弃剑真诚地笑道。
是的,他心里一直都认为,这些朋友是他出道以来,上天所给的最好礼物。
王道连连摇手,道:「不,不是我们!还有一个更大的礼物!」
君弃剑扫视这些风尘仆仆的伙伴,仅知他们两个多月以来,在大江南北不断
奔波,都是为了助他酬资开帮立派,心里只有深刻的感激,有没有礼物,也不太
重要了。
他回头望了屈戎玉一眼,微微一笑,道:「我倒有一个你们可能不太高兴的
坏消息……我刚刚决定了,咱们日后,便道苏州去落脚。将林家堡荒地改建一下
,便行了。」
当初,他们前去寻找南宫府时,在舟上,君弃剑便曾经表示:若是开帮立派
,想将根据地设在蜀中。
屈戎玉立即表示反对,她认为蜀中根本已成了敌人环伺的地区,太危险了!
不如设在苏杭,一者远离激战区、二者若倭族入侵,亦可就近反应。若要到蜀中
,可以,但也得等到立足稳了之后再谈。
二人为此闹得颇,双方立场一时无法协调,如今,君弃剑作下如此决定,
是对屈戎玉的莫大认可,也等同给了一半的承诺。
「我答应与云梦剑派共抗外敌!」
这便是其话中之意了。
「不重要!那不重要!」王道又叫道:「你只管猜,我们给你带了什么礼物
回来!」
见王道如此坚持礼物为上,君弃剑扫视众人,便见到他们人人面上都带着一
抹笑,那是很期待的笑容。他不禁眉头略皱,认真思索了起来。
这时,原本立在稍远处的晨星等五人也已近来,白重见李九儿身后躲匿着
一个清丽少女,便道:「难道你们买个了雏妓?」
话声不响,但够让大伙儿听明了,君弃剑不禁讶然失笑,道:「我要雏妓何
用?」
「她不是雏妓!」怀空正色道:「绝对不是!」
同时,李九儿已将身后的少女推上前来。
难道真是雏妓?君弃剑微微一怔,却闻李九儿道:「他就是你哥哥。」
哥哥?
君弃剑呆住了。
难道……会是……
少女抬起头来,正眼与君弃剑打了照面。
君弃剑当场傻住。
天色黑了,不能完全看清楚对方的脸孔,唯见其神态与眼神。
这神态……这种纤纤体弱的清丽,真像……真像……
像他的乾娘,谢祯翎!
少女的双瞳,却有一种内敛的慧光,似乎洞察世事的神气。
那是诸葛静的自信眼神!
难道真的是?
「诸……诸葛……」君弃剑艰难地开口了,李九儿接腔道:「她是小涵。」
小涵也直望着君弃剑,她也看到了。
君弃剑身上有种气度,那是泰山崩而能面不改色的镇定。
像她父亲一样的气度……
但他震动了,她知道,那是因为自己出现而产生的震动。
这已足够说明,君弃剑将自己看得很重,非常重,比泰山还重!
但她未见过泰山,泰山到底有多重?
「哥哥?」小涵也开口了,一样的艰难:「你真是我哥哥?」
「他是君弃剑,不过我们都叫他叶敛。他就是你的哥哥。」李九儿道。
小涵深深呼了口气,道:「你,你的手臂,可以借我吗?」
君弃剑不假思索,当即捋起衣袖,伸出右手。
小涵拉着君弃剑的手臂,拉到眼前,忽然一张口,狠狠地咬了下去!
众人见状都是一惊,急忙要上前拉开小涵。君弃剑左手一挥,道:「别动!
你们别动,没事!」
他看着小涵咬,很痛,自然很痛,但他又见到,小涵眼中泛着泪光……
他不觉得痛了,心里全都明白了,他只想着一件事……
乾爹!你看到吗?我找到了,我找到你的女儿了!
小涵终於松口了,君弃剑的右小臂刻上了两排深深的齿痕,流血了。
君弃剑满不在乎的放下了衣袖,只是望着小涵。
至此,小涵再无犹疑,一把扑上,紧抱着君弃剑的颈子,当场啕嚎大哭。
哭得很惨、很哀恸,那是将她十馀年来的坎坷波折、十馀年来累积的情绪
,一股脑儿的一次倾泻出来……
在场众人莫不为之感染,有人面带微笑、有人亦喜极而泣……
君弃剑轻抚着小涵的背脊,道:「乖,乖,我都晓得……你放心,以后不会
了,再不会颠沛流离了……」
就在众人都沈浸在亲人重逢的喜悦中时,忽有人说道:「糟了!」
众人皆是一怔,望向发声人,屈戎玉。
君弃剑回首望向屈戎玉,心头也是一震!
的确是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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