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哟,奸臣兄,你还真有雅兴啊。程宗扬笑了两声,忽然脸上变色,大叫道:等等!你不会遇到李清照了吧?
秦会之摇了摇头,易安居士未在书院,秦某未曾识荆。不过在下遇到一位在书院求学的少女,乃是易安居士的表妹……
奸臣兄!你真有一套啊!程宗扬眉飞色舞地说道:难怪你支支吾吾说自己有了相好的,原本是李清照的表妹!喂,人家还是未成年少女吧?你这就看上人家了?老牛吃嫩草,不厚道啊奸臣兄!
自己昨晚酒中干的荒唐事都成了众人的笑柄了,这会儿好不容易逮到死奸臣这个大八卦,说出去立刻就能转移众人的注意力,程宗扬不由心花怒放。
秦会之微笑道:在下不才,蒙其垂青,只是世似浮萍,原以为晴州一别,再无相见之日。焉知事有凑巧,却在临安又再相遇。
看著秦会之流露出的笑意,程宗扬也替他高兴,这种风度翩翩的中年男人,对天真少女的杀伤力几乎是无解的,钓到一个涉世未深的小丫头不足为奇,但晴州临安两地相逢,这就是缘份了。而且又是李清照的表妹——死奸臣终於不用娶他那个东窗事发的王氏了,这好事实在应该庆贺一下!
程宗扬笑道:奸臣兄,要不要我给你提亲去?
秦会之叹道:红颜知己罢了。若论婚嫁,却是难以高攀。
程宗扬一听就不乐意了,我们盘江程氏的大总管,论身家论能力,比六部的员外郎只高不低,配谁配不上?难道她是公主不成?
却是王相的孙女。
程宗扬怔了半晌,王禹玉的孙女?难道她姓王?
公子英明。
程宗扬没在意他的揶揄,仰著脸一手拍著额头,半晌才道:我应该把老四放到临安,把你踢到建康去……她怎么能姓王呢?
秦会之挑起眉峰,有何不妥?
良久,程宗扬放下手,叹息道:没什么不妥。既然秦会之都能变得忠心耿耿,王氏也未必就能坏到哪儿去,何况这个王氏是李清照的表妹,未必就是死奸臣命中注定的那个王氏。
程宗扬打起精神,那咱们就试试王宰相的门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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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西边的侧门出来,前面便是明庆寺。寺中依旧香火旺盛,来求神拜佛的善男信女络绎不绝。明心远远看到程宗扬,立刻飞奔过来,一边合什道:阿弥陀佛——却是活菩萨来了!
程宗扬毫不含糊地说道:赏!
几枚银铢丢过去,明心立刻笑得满脸找不到眼睛在哪儿。程宗扬一边随口问著寺中的香火,一边不经意地绕到祈福榜看了一眼。
花和尚离开明庆寺并没有引起多少波澜,不过随著倒拔垂杨柳的事迹越传越广,常有人前来打听。寺中的和尚嗯嗯啊啊也说不出所以然来,倒是多了条化缘的路子。
程宗扬在寺内逛了一圈,没有遇到什么有价值的东西。他离开寺庙,绕著王府走了一遭,心下已有计较,让秦会之在王府门外贴出告示,招募民众,准备拆除武穆王府。
拆下的砖瓦全部卖出去,一块都不留。程宗扬道:城中正缺木石,这些房子能盖多少民居?等房子拆完,木石的价格也该回落了,到时再买新的。
正说话间,一名官差拦住去路,他气势汹汹地亮出腰牌,喝道:皇城司公干!请公子借一步说话!
上了马车,孙天羽立刻屈膝跪倒,抱拳道:叔叔在上!请受侄儿一拜!
起来吧。程宗扬道:混得不错嘛,捞了个指挥当当。
孙天羽赔笑道:早该向叔叔请安,只是衙门的差事太忙,没能抽出空来,还请叔叔见谅。
行了,说有什么事吧。
侄儿这些天查案子,倒是有桩蹊跷的。孙天羽清了清喉咙,然後说道:年初威远镖局……
孙天羽殷勤地将威远镖局丢失镖物的案子讲了一遍。程宗扬心下暗恨,这厮当日多半是认出阮香琳的身份,这会儿赶来向自己讨好。现在陆谦横死,高衙内被自己收拾得服服贴贴,这桩使得李师师弃师别家的失镖案已经没有什么价值,反而落了个把柄在这厮手里。
程宗扬并没有把这点心思表露出来,等孙天羽说完,取来纸笔,写了一个条.子交给他。
孙天羽惴惴不安地接过条.子,这是……
去程氏钱庄的柜上支一千银铢。
孙天羽忙道:侄儿不敢!
想从我这里白拿钱可没那么容易。程宗扬道:把你手里的卷宗检有用的送来一份。不管是朝廷百官还是市井杂事,我这里都要。
侄儿明白!
孙天羽捧著那张相当於他数年俸禄的纸条,带著掩饰不住的喜色离开马车。
这个姓孙的捕快是个见风使舵的小人,但鸡鸣狗盗之徒也自有其用处。只要自己位子够牢,保证他比哈巴狗还殷勤。
程宗扬用笔管轻轻敲著木桌,朝中的贾师宪、军方的高俅、隶属於朝廷耳目的皇城司,还有自己兼著差事的工部和户部——自己的关系网正一点一点显出轮廓。秦会之担心贾师宪失势,提出走王禹玉的门路。但他忘了,自己想在宋国真正立足,最大的靠山只有一个:宋国那位年轻的君主。
王禹玉年纪已然不轻,纵然掌权又有几年?倒是一些潜力股自己应该趁早投资了。
会之!准备几份适合的礼物,去拜访几个人。程宗扬道:枢密院承旨韩节夫、刑部侍郎史同叔、户部侍郎蔡元长。
一直到夜色已深,程宗扬才回到翠微园。韩节夫和史同叔对他的突然拜访都颇为讶异,但程宗扬现在身为屯田司员外郎,宝钞局主事,说起来也算是同朝为官,官位虽然低了些,但正是得用的客卿,况且发行纸币一事又深受宋主信任,眼下主动上门结交,两人都十分客气,也笑纳了他奉送的重礼。
宋国与晋国不同,在晋国,贵族都是世袭的,权力掌握在几个家族手中。只要攀上几个世家豪门,就无往不利。宋国以科举取士,即使出将入相,钟鸣鼎食的家族,也不可能靠血缘垄断权力。另一方面,暮为田舍郎,朝登天子堂,以平民而得富贵的例子屡见不鲜。这种情形下,拉拢人才就成了重中之重。
即便随行的秦会之也不会知道,自己今天拜访的几个人,除了位高权重的贾师宪,宋代五大奸相都算到齐了。程宗扬很清醒,这些人巴结上未必有什么好处,可一旦得罪他们,就有天大的坏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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翠微园门前成堆的车马吓了程宗扬一跳,怎么回事?变车马行了?
冯源迎出来道:是高衙内的人。他说程头儿你发的话,让他们兄弟在园子聚会。我没敢让他们进内院,都请去了锦绣阁。还有……他凑到程宗扬耳边小声道:那婆娘又来了。
黄氏?
冯源了点了点头,下午就来了,一直等著。
程宗扬盘算了一下,高衙内那帮小崽子聚在一块,无非是吃喝玩乐,半点儿正事都不会有。倒是黄氏那边还牵连著通源行,事关自己今天和蔡元长谈妥的条件,於是径直先去了内院。
黄氏正无聊地把玩著茶杯,蓦然见到程宗扬进来,竟然脸上微微一红,连忙俯身跪倒,娇滴滴道:程爷……
程宗扬冷眼旁观,这妇人昨晚出了个大丑,换作别人,早就羞耻难禁,她这会儿却又巴巴的跑来,搔首弄姿,不知道是想巴结自己手中的权力,还是想讨要自己手中的药丸,或者两者都有。
通源行手中的纸币,我给你们足额兑成钱铢。程宗扬开门见山地说道:所欠的窟窿,你们自己去补。
黄氏如释重负,多谢程爷。
程宗扬下一句话就让她变了脸色,通源行你们梁家保不住了。
面对惊惶的黄氏,程宗扬侃侃言道:既然宁王撤了资,不准备再插手粮食生意。你们补完窟窿,也经营不了那么大的摊子。我已经与宁王商量过,出资盘下通源行。你们要愿意呢,就接著打理,只不过是换作替我干活。如果不愿意,大家把账目结清,好聚好散。
程宗扬原以为黄氏会哭哭啼啼哀求自己高抬贵手,谁知自己话一说完,那妇人却露出感激涕零的神情,飞快地说道:便依程爷吩咐。
程宗扬挑了挑眉梢,够痛快啊,梁夫人。
黄氏抛了个媚眼,娇声道:程爷便是不说,奴婢也想著把粮行献给程爷。奴婢蒲柳之姿,傍著程爷这棵大树才好乘凉……
你怎么傍上我这棵大树的,你老公可知道么?
黄氏轻啐一口,他不过是仗著他那个便宜哥哥讨来的身家,便是知道又如何?自从大伯出事,奴婢日惊夜怕,唯恐哪天一道文书,就把奴婢一家打入十八层地狱。托爷的福,今晚奴婢总算能睡个好觉了。
顶多是夺官问罪坐几天牢,总不会送你们上法场吧?程宗扬毫不客气地说道:用得著梁夫人这么卖力吗?
黄氏在他掌下柔媚地扭著身子,一边道:程爷怎么知道家破人亡的苦呢?嘻嘻,奴婢前几日家里买了几个仆妇,程爷知道是谁吗?
谁?
魏篝侯的娘子。号称南苑一枝花的。黄氏带著三分嫉妒七分快意说道:那娼妇仗著丈夫封了侯,不把我们放在眼里。结果前些天魏篝侯被夺爵抄家,连家眷也被发卖为奴。
程宗扬讶道:一个侯爷还有家眷被发卖的?
黄氏啐了一口,魏篝侯那里是正牌侯爷?他原是涌金典当行的东家,花钱买的爵位,顶多算个散侯罢了。
程宗扬想了起来,这可是秦会之出的好主意。连侯爵都卖,贾师宪还真大方。
黄氏笑:奴婢把那娼妇买来,入府头一天便让她去给我家孩儿暖床。那娼妇原本装得清高,奴婢原以为要打几鞭子才肯听话。哪知她倒是个听话的,知道落到这步田地也没有什么体面可言,老老实实去了。第二天一早行规矩的时候,那娼妇才见著是我,羞得什么似的。
程宗扬冷笑道:你还真宠儿子。
奴婢的孩儿最是聪明晓事的。黄氏眉开眼笑地说道:那娼妇的儿子与奴婢的孩儿原本认识,这次奴婢把她一双儿女一并买来,原想著我那孩儿会滥好人,谁知我孩儿大被一卷,把那对小贱人都当了通房丫头使唤,嘻嘻。
程宗扬一阵恶寒,在她身上抚弄的手掌停了下来。
黄氏不知道他的心思,心下还念著昨晚的快活。她秉性风流,不知道这位主子用了什么手段,直搞得她三魂去了两魂,七魄走了六魄,虽然出了丑,在床上却是生平未有的快意,一想起来,心里就像猫抓般直痒。这会儿在程宗扬怀中一味卖弄风情。
程宗扬推开她,在这儿等著,爷要出去会会客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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