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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亲点了点头,把这家弩机对准了船前不远的一片海。这个时候技师大惊失色:“先生,不要瞄准这么近的地方,远一些。”
父亲耸了耸肩,把弩机的前准压高了一些,技师还是不满意,反复的调整了几次,父亲禁不住抱怨道:“这么远还能穿透什么船体啊?你以为敌人的船是用树皮做的吗?”
技师好像没有听见抱怨,他看了看角度,觉得差不多了,于是示意可以发射了。父亲摇了摇头,按下了扳机。
弓弦从绷紧到舒张发出了充满力量的钝响,那支短短的木箭带着一个燃烧的皮囊飞了出去,在空中划出了一条矫健的燃烧的弧线,很快便成了远方的一个小点,过了一会,父亲看到,那个小点在远处的海面上隐隐约约的浮动着,成了忽上忽下的一盏小灯,好像在风雨之夜里远处树林中的一支摇曳着火焰的蜡烛。
父亲很失望,转过头去想对技师揶揄两句。就在这个时候,西撒发出了惊讶的呼声,父亲循着西撒的目光看去,发现那个小小的火光之点开始扩散了,就好像是岩浆涌出了地面一样,那片火焰迅速的在海面上铺开了,随着海浪的起落,那片火海壮观的勾勒出了夜幕里的海面,水手们都好奇的离开岗位去看这个了不起的把戏。很快,那团火焰就扩散出了一个惊人的面积。远远的看去,就好像有一个童话里的巨人在虚空之中抖动着一张黄金之毯。
“船长先生,我们的这种火油,可以漂浮在水面上燃烧三刻钟,一旦有船周围一百米落下了这种东西,它们的命运就确定了。船越多破坏力就越大。我想您听说过水深火热这个词,在那个时候,这个词可就不是一个夸张的比喻了”。技师满意的看着远处的火毯对我父亲念叨着。
父亲想着几天前的那场试验,陷入了沉思,这种武器看起来相当的厉害,对面的那艘海贼如果负隅顽抗的话,为了保证水手的安全,发射这种武器避免近战还是很合适的一种办法。
时间一点一点的过去,西撒终于走上前来报告,士兵们已经准备完毕,可以随时一战了。
当士兵们再一次聚集到甲板上的时候,他们知道,战斗的时刻即将到来,船长将对他们做最后的动员。
“所有的农夫们,渔民们,市民们。我今天很荣幸和大家齐聚于此,这段时间的接触,我相信大多数人并不很知道我到底是什么样的人,其实我自己也不知道,因为我没有什么太值得称道的特点,我和你们一样:我是苏诺白鸽谷地的一个农夫;我是亚伦海军学院的一个渔民;我是维鲁加城的一个市民,你们瞧,我和你们一样。所以,我不想称呼你们为下级,我想称呼你们为兄弟。”
“兄弟们,在我们前方一个小时不到的航程里,有一艘船。这艘船据信极有可能是一艘海盗船。他们干着公国唾弃的买卖:人口买卖。大家应该知道雷恩迪妇女的故事,压垮那个女人信念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就是眼前的这群罪犯。我们彼此为兄弟,更应该知道,那艘船上的俘虏,虽然可能是斯瓦迪亚人,但是他们与我们一样:说着同样的语言,吃着一样的食物,吟唱着同样的诗篇,向同样的神祷告。所以,我不想你们称呼他们为北方佬,我想你们称呼他们为兄弟。”
“二十年前,我的父亲见证了北方人与南方人的分裂。那个时候,无数的家庭被拆撒,无数的前途被断送,无数的爱情中途夭折。那个时代到处都是伤口撕裂的声音。二十年了,二十年前我们以为战争会永远的进行下去,伤口会越拉越大,但是今天我们知道,这个伤口是可以愈合的,是迟早要愈合的。但是就像撕开它需要一双残暴之手一样,愈合它,需要一双救赎之手,需要一双怜悯之手。我想让你们知道,你们的手,不是伸向敌国的人民,而是伸向你们的兄弟!”
“就在那里,无数和你们一样的农夫、渔民和市民被人折磨,他们的妻小被当面凌辱,他们的财产被肆意瓜分,他们的尊严被随意践踏。现在他们只感觉到一阵冰冷的绝望,在那艘满是罪恶小船舱里等待死神的亲吻。拯救他们!拯救你们的兄弟!拯救他们的灵魂!”
“二十年裂开的伤口需要用更长的时间来愈合,那么让我们一起来吧!握紧你们的矛!抓紧你们的剑!绷紧你们的弓!穿戴好你们的盔甲!我是你们的船长,我希望和你们战斗在一起,我的兄弟们!我是你们的船长,如果有这份荣誉,我希望我们能同死于一起!”
父亲这种坦诚的鼓舞让大多数习惯了军官高高在上态度的士兵感到震撼。他们发出了欢呼。
父亲拿下了软皮帽,接过了西撒递过来的头盔,戴在头上。
“罗多克的儿子们!让我看看你们的决心!”父亲拔出了剑,指向天空。
五十多个士兵发出了巨大的呼喊声,一片盔甲波澜的颤动,五十多柄刀剑指向了船长方向,这些刀剑映着海天间的太阳,反射出了耀眼的亮光,像是一片潋滟而空明的秋水。
我父亲把剑指向了海盗船。
“全速航行,歼灭敌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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