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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官浩一手抱着骨灰坛,一手紧抓着马车里的固定桌子,闭上眼睛,心脏扑通扑通乱跳,都已经到了裴国的边界了,只要再往前一点儿,他就可以到达裴国了,也可以见到他父皇母后了,没想到,竟然要死在这里。

上官浩不敢睁开眼睛,颤颤巍巍的紧抱骨灰坛,半晌,见马车没有再下坠,才颤抖的眨了眨睫羽,睁开一双干净慌乱的眸子。

睁开眼,就看到,马车是倒栽而下的,身前的两匹马,早已脱了缰绳坠下深谷了,而他的马车,倒挂在悬崖上,摇摇晃晃,随时有可能下坠而下。

往下一看,尽是白云,看不到底,让呆在马车里的上官浩有些心慌,这若是掉下去,只怕连尸骨都找不到的吧。

身子一侧,有些后怕的想看看马车为什么没有随着两匹马掉下去,这一扭头,却看到路逸轩与顾轻寒在悬崖边上,抓住马车的轮子,不让其掉下来。

他们两个皆是满头大汗,神情痛苦紧张,想来应该是这辆马车太重了。

尤其是顾轻寒,整个人已经掉下悬崖了,只靠一只右手撑住崖壁,左手却还死死的拉着马车另一端的轮子。

上官浩心里狠狠一抽。

她这是做什么?她难道不知道,她再不松手,她随时都会死的吗?且不说会被马车拖下去,就说她现在手上抓的石子,随时都有可能会滑落的。

她到底是谁?这一切是怎么回事?伤他害他的,真的都是纳兰倾吗?那打掉他孩子的,到底又是谁。

“放手,你快放手,马车要掉下去了,你再不放手,你也死的。”上官浩哽咽的大声喊道。

顾轻寒憋着气,脸上青筋暴涨,她这辆马车是由实木檀制而成,重量极重,如今又是倒栽而下,相当于承受所有的重力,让她非常吃力,想使力将马车拉上来,别说她现在负伤累累,虚弱无力,即便是她全盛的时候,以这种姿势也难以将马车拉上来。

忍住重压,憋出一句,“她们快到了,再撑一下,就有人救我们了。”

上官浩眼角晶莹,感受着马车步步下坠,心里越发紧张,哽咽着道,“来不及了,来不及了,马车要掉下去了,啊……”上官浩未说完,马下又往下滑了些许,差点倒栽下去,吓得他抱紧小林子的骨灰,缩着身子,不敢动弹,生怕他一动,马车就掉下去。

顾轻寒手上的石头开始松动,甚至有滑开的趋势,脸色一变,望看向急奔而来的众暗卫,以及陌寒衣。

心里一沉,来不及了,快来不及了……等她们跑到这里,马车绝对会掉下去的。

抬头,朝着在悬崖边上拉着马车另一轮的路逸轩大声吼道,“松手,快松手,马车要掉下去了,再不松手,你会被马车拖下去的。”

路逸轩用尽全身力量,紧抓马车,死也不肯松手,跟着喝道,“不松,要死一起死,你若死了,我活在这世上也没有意义。”

顾轻寒一怔,还没有反应过来路逸轩的意思,手上的石头彻底滑开。

她这滑开,马车失去重心,直接往下坠,而路逸轩因为没有松手,也被下坠的马车拖了下去,三个人连带马车,齐齐往下栽去,掉下万丈深渊。

“啊……”

“啊……”

“啊……”

三声惊恐的大叫声惊天的动地的响了起来,回音扩散整个峡谷,久久不息。

“上官浩……”

“陛下……”

上面的人也跟着惊恐一叫,等到她们赶来的时候,马车已经掉了下去,看不到影子了。

急得她们团团转,挥着武器,将心里的腾腾怒火发在卫国人身上。

顾轻寒只知道自己一直下坠下坠,伸手想抓住什么东西来稳住自己的下坠的身体,石壁却光滑的,根本找不到可以稳住身体的东西,只能任由身子不断下坠,最后扑通一声落下,当即昏即不醒。

石家村,位于裴国偏远的地方,这里离城镇,徒步需走三天三夜才能够到达,算是一个世外隐居的地方,外人轻易难以进来,出门采购东西,也极为困难。

虽说是世外桃园,这里却贫瘠困苦,三餐难以裹腹,甚至连换洗的衣服裳也没有,常年只穿一件,破了缝,缝了再破,往复循环。

并不是因为外面难以进来,而是这里太穷了,穷得没人愿意进来。

石家村大约有三十户人家,村民民风淳朴,乐善好施,村子的屋子都挨在一起,时常可以听得到小孩的嬉笑玩闹声。

顾轻寒尚在昏迷中,就听到了外面嘈杂的吵闹声,有些不满的紧皱眉头。

谁啊,大清早的吵吵闹闹,还让不让人睡了。

身子微微一动,疼得她呲牙咧嘴,倒抽一口凉气。特妹的,疼死我了。

停止运动,眨了眨睫羽,睁开眼睛。这一睁开,顾轻寒有些反应不过来。

家徒四壁,一样像样的家具都没有,只有一张破旧的桌椅,一个木制的台子,零零散散,放着许多东西。以及房梁顶上挂着许多风干的玉米。

眨眨眼睛,再眨眨眼睛,这是哪里?非洲难民窟吗?

动了动身子,想起床,却发现身上犹如散架一般,只要一动,就疼得她倒抽一口凉气。

外面,一声声欢快的孩童声渐渐响起来,伴随着老人微微的慎怒声。

蹙眉,这里是哪里?

她记得当时拉着上官浩的马车,后来手滑了,然后跟着上官浩与路逸轩一起掉下了深渊,现在他们呢?他们在哪?

撑着剧痛就想下床,正在这时,外面有一个妇人撩起帘子,走了进来,看到顾轻寒想起身,连忙阻止,“姑娘,您伤得很重,大夫说您不能起床的。”

顾轻寒抬头望去,只见前面站着一个中年妇人,中年妇人看起来慈眉善目,面容和蔼,身上穿着破旧的衣裳,那一身的衣服,也不知补了多少个补丁,都看不出原来的颜色了。

她手上提着一碗药,焦急的扶着她坐在床沿,脸上洋溢着笑容,“姑娘,您都昏迷两天了,石大夫说,您这伤,起码要五天才能醒,没想到,您两天就醒了。来来来,赶紧把药喝了,喝了后,身上的伤很快就会好了。”

顾轻寒讷讷的接过药,看着妇人和善的模样,想来也不会有毒,缓缓的喝了下去,苦得她想吐出来。

缓缓将碗递给妇人,紧张的道,“你有没有看到另外两个男的,一个长得清秀俊朗,一个飘逸出尘。”

妇人将碗放在桌子上,又倒了杯水给她喝,笑了笑,“您说的是跟您一起掉下深渊的那两个少年吧,他们在隔壁,现在还昏迷着呢,他们两个伤得比你重。”

顾轻寒松了一口气,缓缓吐出一口浊气,他们没死就好。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是我救了我们吧,多谢谢你们了。”

妇人无所谓的摆摆手,“我哪有这个本事救从深潭边救起你们三个,是我家夫君大牛救的。”

“你家夫君?那这是哪里?裴国还是流国?”她记得,流国没有叫夫君的吧,最多就是叫夫郎。

“姑娘是流国人吧,石大夫说了,那个飘逸出尘的男子,身上有两个多月的身孕了。姑娘真是好福气,娶了两个如此美貌的夫郎,年纪轻轻,又有子嗣。”牛大婶开始羡慕起顾轻寒,不因别的,因为她的夫郎有身孕,她跟大牛成亲都十几年了,日日盼,夜夜盼,就盼望能够怀上一个孩子,可是天不随人愿,这么多年过去了,一直没能有个孩子。

顾轻寒有些讪讪的,上官浩是她夫郎没错,但除了那夜十五发狂外,她从来都没跟他同床而眠过。

路逸轩更别提了,她根本就不是她的夫郎啊,孩子也不是她的。

正想解释,外面传出来一声嗓门洪亮,中气十足的爽朗笑音。

“媳妇儿,媳妇儿,你看俺今天打到了什么,俺打到一只山鸡啊。”

牛大婶脸上瞬间一喜,顾不得顾轻寒,撩开帘子就跑了出去,“大牛啊,真的是山鸡啊,你怎么打到的?累不累,我先倒杯水给你喝。”

“哈哈,不就是上山打个猎嘛,怎么会累呢,有了这只山鸡,俺们今天晚上可以加餐了,你身子不好,得多加补补身子,等你身子补好了,说不定,就有小孩子,哈哈。”

“瞧瞧你,满头大汗的,我帮你擦擦。”牛大婶语带温柔,轻轻帮着大牛擦汗。

不用看,顾轻寒大概也知道,这个人,就是她夫君吧。她们感情可真够好的,令人羡慕。撑着剧痛的身子盘膝坐好,气沉丹田,让体内的真气运转到周身。

往复循环一圈后,身上才有了一些力气。从怀里拿出一个药瓶,那是楚逸送给她的大还丹,为的就是生怕哪一天,她有危险,可以用丹药保她一命,助她疗伤。

找开瓶塞,倒出一颗药,这一倒出,一缕芳香洋溢在鼻尖,四肢八骸,一阵舒爽。仰头,将手里的药吞下去。

扶着旁边的东西,脚步有些虚浮的走到外面,撩开帘子,正巧看到大牛与牛婶深情相视,环抱在一起。

大牛穿着着猎装,旁边放了一个猎叉,身体健壮,肌肉结实,以现代人的身高,目测有一米九了,牛大婶跟他站在一起,只到他胸前,差了一大段身高。

大牛手上还提着一只山鸡,面对牛大婶的温柔,有些傻呵呵的笑着。

只是看了这么一眼,顾轻寒大概也能够看得出来,这个大牛,是一个力气雄壮,淳朴厚实的人。

这样的家庭很温馨。

“咳咳……”胸口一阵气淤,顾轻寒忍不住有些难受的轻咳几声。

这几声轻咳,将大牛与牛大婶惊醒了过来,纷纷尴尬的放开对方,脸上一红,不好意思的看着顾轻寒。

“呀,你醒啦?俺还以为你还要过几天才会醒呢。”大牛的声音很大,大得外面停驻的雀儿都惊得颤抖的飞了起来。

牛大婶娇嗔一声,“鬼吼鬼叫的做什么,轻点儿声,里面还有两位公子在睡觉呢,别把人吵醒了。”

大牛挠挠后脑,不好意思的道,“俺又忘记了,俺以后绝对不会再大声了。”

“顾轻寒多谢两位救命之恩。”顾轻寒抱拳一礼,真心谢过他们,若不是她们,只怕她们三个,也不知能不能活得下来。

“不用谢不用谢,俺就是那天去打猎的时候,看到你们倒在水潭边上,才把你们都扛回来的。”大牛有些手足无措的道。

顾轻寒笑了笑,“我可以去看看他们吗?”

“可以可以,当然可以,他们就睡在这间,你撩开帘子就可以进去了,不过石大夫说他们伤得重,估计要过几天才能醒来,牛大婶就不进去了,牛大婶去给你们做晚餐。”牛大婶急忙指了指另一间屋子。

顾轻寒抬目看去,才知道,这间屋子只是简单的用木头搭建而成,里面分了三间。

一间是她刚刚睡的,一间是现在她们站的地方,还有一间就是上官浩跟路逸轩睡的地方。

屋子很小,她们现在站的这里,还设了一个厨房,客堂与厨房和在一起,小的可怜,放下一张桌椅后,都没多少位置了。

顾轻寒的点了点头,撩起帘子,朝着上官浩的屋子走去。

刚一踏步进去,顾轻寒不由再次为这里的贫穷叹了一口气。

依旧家徒四壁,一张小桌子,放着一些针线,还有一张床,床很小,躺下路逸轩与上官浩已经差不多没位置了,两个身上盖着一张薄被,除此之外,再无一丝其它家具。

顾轻寒翻了翻白眼,会不会冻着她家上官宝贝啊,这也穷得太惨了。不过,人家救了她们,就该感谢了,还能要求什么。

顾轻寒急步走到两个床边,看到路逸轩与上官浩都是面色苍白,虚弱无比,伸手放在他们额前,发现并没有发烧,微微松了一口气。

将怀中的大还丹,和着水,一人喂了一颗。伸出双手,一只手一个,贴在他们身上,将身上的真气度到他们身上。

半晌顾轻寒才疲惫的松开手。

捂着自己的心口,有些虚弱的坐在床边。

她与清风阁主对了一掌,又从那么高的地方掉下来,自己也身受重伤,而他们两个伤得比她还重,只怕要在这个小村庄,生活一段时间了。

只是,古公公他们会找到这里吗?这个深渊可不浅啊。若是古公公没有赶到,让那些不怀好意的人捷足先登,只怕后果不堪设想。

不行,她必须赶紧调养好自己的身体。

还有逸轩,他身怀六甲,胎位本来就不稳,再加上重伤与掉崖,肚里的胎儿只怕……

将手伸进怀里,拿四块凤凰玉佩。

怔怔的看着四块颜各异,款式却相同的凤凰玉佩,眼神闪了闪,掌上运气,催动四块凤凰玉佩。

凤凰玉佩被催动,整个屋子发生五颜六色的光芒,这些光芒全部都朝着路逸轩与上官浩身上照去,将他们身上踱了一层亮光。

这里发生亮光,外面的人并不知晓,大牛两人还在杀鸡做饭,没人注意到桌子里的一切。

顾轻寒除了催动玉佩,还密切关注着周围的一举一动,生怕有人发现。

只不过,她多虑了,这个小村庄,民风淳朴,没有人会有那些花花肠子。

有了玉佩帮助,路逸轩与上官浩的脸色渐渐红润起来,身上的外伤,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渐渐恢复。

尤其是上官浩,肩膀上被生生咬下一块肉,鲜血淋漓,此时也开始慢慢结疤。

许久,直到四块凤凰玉佩的能量即将被耗尽的时候,顾轻寒才停止运气。

起身,走到床前,看着两人呼吸渐渐稳定,脸色也开始红润起来,才松了一口气。将他们的被子掖了掖,坐在床边。

看着床的两个人,这两个人,各有特色的,无论哪一个,都是人间绝美的美男,动人心魄,勾人心魂,让人忍不住想沉迷下去。

一个如一朵深谷的雪莲花般,清香傲骨,飘逸出尘。

还有一个,仿佛就是这世上最干净清澈的泉眼,只要看上一眼,就可以将人的心魂勾了去。

嘴角微勾,不知楚逸他们怎么样了?暗卫来了那么多,应该没什么事的吧。

这个路逸轩,人长得漂亮,武功又高,气质又好,身上还有一种亲切感,若他没有妻主,将他收下来,倒也是一件好事。

可惜了……

顾轻寒甩甩头,想什么呢,自己都有那么多夫郎了,连一个孕夫都不放过,太禽兽了。

可眼睛还是留恋在路逸轩身上,鼻尖似乎还可以闻得到他身上的雪莲香。

这个香味,跟若离身上的香味真像。

情不自禁的,将路逸轩与白若离合二为一,想必若离的脸蛋儿,一定跟路逸轩一样漂亮的吧,又或者,若离就是长这样的。

不行,下次见着若离,一定要摘开他脸上的面具。

有些心神恍惚的将手抚向他的脸蛋。轻轻摩挲起来。

他的肌肤光滑柔嫩,摸过去,犹如摸在绵花堆里,柔软舒服。忍不住细细摩挲着,从额头抚到眼角,鼻梁,脸颊,嘴唇……

她下手很轻,仿佛在抚着稀世宝贝。

嘴角勾着,眼带笑意,神情恍惚。

“我脸上有脏东西吗?”

一声虚弱无力的声音,把顾轻寒吓了一跳。犹如摸到烫手的山芋,急忙松手,脸上一红,别过脸,轻咳几声,掩饰尴尬,一本正经的道,“对,是的,你脸上有脏东西,我现在帮你擦掉了,你不用感谢我。”

路逸轩嘴角扬起一抹弧度,眼里带着宠溺的微笑,看着顾轻寒眸子,深情款款。

乖巧的嗯了一声,笑着道,“谢谢。”

顾轻寒转过身,看到路逸轩一脸无辜纯洁的模样,不由暗骂自己猥琐,人家路逸轩多纯洁,居然连他都想染指,太不是人了。

“你怎么样了,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路逸轩摇了摇头,“应该没有什么大碍,就是身上虚弱无力。孩子怎么样?健康吗?”

“有我在,当然健康,不怕担心。”顾轻寒豪爽一笑,走到桌边倒了杯水,递给路逸轩,扶着路逸轩喝了一口水。

“上官还好吧?”路逸轩有些担忧的看着还在昏睡的上官浩。

顾轻寒心里一沉,淡淡道,“陌寒衣说,他旧病复发,身子弱,可能要晚些时候才能醒,刚刚我催动玉佩的力量去救了,应该不会有什么事的。”

玉佩,还差两块,必须赶紧找到,免得夜长梦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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