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棋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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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月总是充盈着挥之不去的燥热，仿佛要将这片世界化为焦灰般，鼓动隐藏在人们心底的那丝烦闷，将整个世界都蒙上了一股压抑的氛围。在这样的日子里，大家都会选择规避这如猛兽般的酷暑吧。少年悠闲地躺在房间的木质地板上，半开着的落地窗外，碧绿的池塘被微微地扭曲变了形，远远地传来一两声蝉鸣——连这夏日里唯一的乐曲也显得有气无力。从池塘那头的小树林拂来的凉风在离开荫蔽后夹杂着一股热浪从窗外侵袭而来，将那悬吊着的风铃撩动得摇曳不止。不过少年依旧睡得很沉，只是稍微挪动了下身子，便又露出了甜蜜的笑容，仿佛在做着什么美好的梦一样。

天空总是那不变的蔚蓝，吝啬为那美丽的画布添上一抹云彩，于是在这样的日子里，这片天空显得格外遥远，即使站在山顶，伸出手，也只会感觉到眼中的青空依然遥不可及。不过，当那轮骄阳也疲倦了，天空便开始有了改变，胆小的云朵们纷纷跑出来闲逛，而蔚蓝也逐渐被染上绚丽的红。少女迈着步子走在陌生的小路上，脸上满是兴奋和好奇，一步、一步地，在这红色的世界里行走着，一阵清凉的风吹起少女的草帽，飘向遥远的青空。

天空开始变换色调时，少年才从睡梦中苏醒，揉了揉杂乱的头发，微微地叹了口气。从屋内尽头的房间里传来爷爷的声音，少年走出了房间，片刻后端着盛了几片西瓜的盘子回到午睡的地方盘膝坐下。不过他没有立刻享用这酷热中难得的清凉，他的目光已被那片美丽的天空所吸引，漫天红霞中，因炎热而销声匿迹的虫儿们也活跃了起来。少年不由得将目光投向了池塘那边的树林，殷红的天空在斑驳的树影里留下繁星点点，却也是美丽的红色。少年的眼中闪烁着动人的光彩，心中想着“总有一天要将这一幕呈现在我的画布上”。一阵清爽的风拂过，少年伸了个懒腰，正要将目光移回面前的盘子上，却见从那片树林里缓缓走出了一道娇小而陌生的身影。他惊讶地望着那个从树林而来的侵略者一步步地迈动着缓慢的步伐，绕过那个碧绿的池塘，在看到呆愣着的他时，也惊讶地停下了脚步。两人便这么傻傻的看着对方的脸孔，许久后，少年端起了一块西瓜，向她展露出了灿烂的笑容。

楚茫睁开了紧闭的双眼，不知为何感觉有些胸闷，心中还遗留了一丝眷恋。这是一个很平凡的梦，梦里只是很平凡的景，梦中的自己过着自己曾向往着的幸福生活，可梦醒之后......却无论如何也想不起那少女的脸。

甩了甩沉重的头，楚茫站起身来。自陷入那种模模糊糊的领悟状态之后，楚茫便失去了对外界的感知，在朦朦胧胧的感悟里，他摸到了修心之境的门槛。随后，便进入了那一场梦境。

这是一间简陋的竹屋，一张竹床、一张竹桌，以及桌上静静摆着的一本书籍，除此之外再无他物。从简陋的窗口看去，却是一片碧绿的竹林，在其间隐约能看到那墨轩正在其间与楚萱下棋。此时已是清晨，楚茫这一睡却是睡了一整晚。

传闻在这邻近北疆荒原的森林里居住着一只妖魔，它统领着森林里的一切生物乃至那些由动物化为的精怪，而这，便是大妖魔墨轩。而此时这只大妖魔正在距楚茫不远处与楚萱下着象棋，略显苍老的脸颊此时正因为激动而涨得通红，右手举起一枚棋子，颤抖着不知该如何落下，眼神游移间锁定了楚茫，那眼神仿佛在求救，又哪里有半分传闻中的威风？楚茫摇头苦笑着走近两人，楚萱却并没有抬头看他，正神情专注地盯着棋局。墨轩见状对楚茫使了个眼色，两人便已交换了位置。楚萱执红子，墨轩执黑子，而如今黑子则换成了楚茫。棋局已经陷入了被动，黑子被红子全面压制，龟缩在已方地盘防守着，虽未全面崩盘，棋子也未失去太多，可己方已经陷入僵局之中。楚茫微微一笑，抬手间便弃了一枚战马，楚萱看这棋风不似墨轩，微楞间这才抬头看向楚茫，嘴角露出一丝放心的微笑。棋局缓慢进行着，己方棋局被全线压制的情况下，一般棋手会选择龟缩防守，直至对手露出空隙寻找翻身的机会，可楚茫知道这一招对楚萱没用。楚萱的棋风正如她与敌对战，一旦占了一点先机，那对手迎来的便是永无止境的攻击，不会给其一点喘息的空隙，如此下去便只有认输一途。墨轩以往便是败在了这一招手上，始终找不到解局方法，而楚茫则果断弃了一枚相对较重要的棋子，换来楚萱对自身进攻的空隙，随即打开棋局，使局面渐渐好转，乃至在缺少对方两员大将的情况之下将其变成旗鼓相当的局势，战至最后，双方都已只剩为数不多的棋子，便以和棋妥协。

“老师你又耍赖。”楚萱好笑地指摘站在楚茫旁边的墨轩，接着绣眉一皱，“先前说好的赌注你可不能赖掉！”

墨轩眼珠子一转，指着棋盘说道，“话可不能这么说！这明明是和棋为什么我还要赔那赌注？”

楚萱见状冷哼一声，“这分明是他帮你收拾的残局，你不是更应该补偿一下吗？”

楚茫顿时一愣，却是从这两人的对话里看出似乎是有什么围绕着自己的赌注下在刚才那局棋上了。接着楚萱又回转过头，一脸嗔怪地看着楚茫。楚茫高兴地看着这一幕，心下有些满足，自从出了这北疆大山，楚萱便很少露出笑容，在人前更是很少出声说话。如今难得回到这北疆大山，更是遇见了久别重逢的墨轩，便放下了警惕的心，多少能展露出笑容来。

墨轩为难地看了楚茫一眼，却并不想就这么乖乖就范，“先前我救了这小子一回，这便还了这个情了吧？”

楚萱一脸鄙夷地看着墨轩，老人脸上冷汗直冒，却全然一付死猪不怕开水烫的表情，显然是舍不得先前当做赌注的那样宝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