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记忆阶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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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空灵之境下，楚茫很轻松地便寻到了识海，那一小团本体意识踏入识海的一瞬间，对于外界的感知瞬间消失。

说是识海，其实这并非是一片海。在楚茫面前的，乃是无数面镜子，每一面镜子都重复播放着过去岁月里发生的一个个片段，彷如登天之梯一般螺旋重叠直达天际。那团本体意识在到达此地之后便化作了人形，正是楚茫。楚茫并未犹豫，径直踏上了第一面镜子，在踏上去的一瞬间，镜中的画面便清晰地传入到楚茫意识里。

眼前所见是由一块块青色石板铺成的道路。此时的楚茫还是一个衣衫褴褛的孩童，正是年幼流浪之时的画面。几岁的小男孩被一个汉子摁倒在地上，硕大的拳头对着那男孩的脊背便砸了下去，男孩闷哼一声没有哭喊，稚嫩的脸上看不出一丝表情，那汉子见这男孩没有像其他小孩一般哭闹，打得越发起劲，口中骂骂咧咧地说着些什么，四周围着的人们或是嘲笑、或是同情，那些事不关己而来看热闹之人的表情和怜悯的神情成了这个片段最后定格的画面。

楚茫深吸一口气，不为所动地踏上了下一道台阶。

阴暗潮湿的空间，灰暗的空间里只有几捆稻草，即使只是看，都似乎能闻到那其中充斥着的潮湿霉味，一道铁制的大门将他们与外界隔绝开来，耸立在高高的阶梯之上，如今连登上那道阶梯都变成了奢望。男孩和女孩靠坐在冰冷的墙壁上，因为挨饿而消瘦的脸颊毫无血色，男孩开口间仿佛要说点什么，却提不起力气来，比他更为年幼的女孩如今已经连张开双眼的力气都没有，对方的温度已经是他们最后的慰藉。不知过了多久，那扇沉重的铁门被人打开，女孩听到缓缓而来的脚步声，男孩提起力气抬起眼，刺眼的光芒下看不清来人的脸。片刻后，背后的温暖消失了。依稀间看到虚弱的女孩被人单手抗在肩膀上，在踏上那道高高的台阶之时，女孩空洞的眼神深深地印刻在他的心里，于是，本已死寂的心蓦然爆发，莫名的力量从身体深处汹涌而来，男孩猛然站直身体，体内的怪物咆哮着吞没了一切。

楚茫其实在很久之前便知道了，自己的身体之内存在着什么东西。但是他不敢去想，不敢去碰触，他在惧怕着那股力量。那是他体内的魔，阻拦着他的修行之路，使得他数年之后依旧停留在铸脉境，修为不得寸进。

步伐坚定地踏上了下一道台阶，楚茫在这记忆的碎片里缓缓而去，那些过往的悲伤、喜悦、痛苦、幸福，丝毫无法在情绪的海洋里激起半分波浪。

当走完这道漫长的阶梯之时，楚茫仿佛看完了这简短的半生。阶梯尽头之处是一个碧绿的深潭，就这么诡异地存在于这悬浮于空中的阶梯之前，偶尔一两个暗黄色水泡冒出来，从其中传出阵阵恶臭。楚茫站在这个深潭之前，没有半分犹豫便一跃而入。

许久之后，一声苍凉的叹息，似悲、似喜，埋藏着深深的迷惘，从无尽悠远的时空中缓缓传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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