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放羊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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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要媳妇，那你和谁过日子？”

“和石头！”

“石头是谁？”

进财就把他和石头俩是怎样结拜的，又是怎样相依为命一块儿讨饭的事，详细讲给了燕儿。他说他要和石头在一起过日子。燕儿腰都笑弯了，她捂着肚子说：“天下哪有男人和男人在一起过日子的，你个瓜娃！”

有时候燕儿割草累乏了，就坐在进财身边逗他：“财哥，我给你当媳妇，敢不敢要？我要是给你当了媳妇，就给你生大一群的娃娃，比你放得羊还多！”

进财也逗着她：“你这个媳妇，我可不敢要。生出那么大一群娃娃，将来还不得把我给吃了！”

燕儿头一歪说：“你想要几个？”

进财手一展说：“五个！”

燕儿说：“娃娃再生娃娃，就是一大群啦！”

有时候燕儿没来割草，进财也会想她，就像想念石头一样。有燕儿在身旁，他一点也不觉得日子过得苦闷。在山坡上放羊的这些年，日子在他俩的说笑中慢慢熬了过来。当放上一天羊回来，要是马啼秋还有精神的话，就会给进财讲各种各样的酸故事。当然他讲的最多的，还是关于女人的事。进财还小，解不开他说的那些事。后来他慢慢长大了，当马啼秋再谈论起女人时，他也能听懂他说的话了。

又到了一年的八月十五，赵耕顺给他俩发了工钱后，马啼秋说：“财娃子，走！咱俩上城里逛去，哥带你开开眼！”

如今的马啼秋已经能领到四块光洋了（注：光绪年间发行的机制银元，因背面有龙的图案，老百姓俗称光洋或龙洋。），进财放上一年羊下来，也能拿到两块光洋。马啼秋把进财带到城里，他既不去饭庄吃饭也不去戏园看戏，他把进财带进了一条神秘的香气四溢的小胡同。在一个大门上挑着两只红灯笼的院门口，马啼秋停了下来，进财不解地问道：“这地方是干啥的？”

“窑子，进去就知道是干啥的了！”

这是一家名叫怡红院的窑子，一个脸上长着一脸麻子绰号叫麻子娘的半老女人养着两个姑娘。大姑娘名叫白牡丹，小姑娘名叫黑牡丹。黑牡丹长得比白牡丹秀气，人也精神。她眼里像是有根勾儿，看谁一眼就能把他的魂勾去。马啼秋就是带着进财来找黑牡丹的。每年发了工钱，马啼秋总要到黑牡丹这儿过上几夜。当他兜里的银子花完了，只好等到第二年再来。马啼秋挣来的钱，有一大半都交到了黑牡丹手里。黑牡丹待他也不错，每次都把他伺候的舒舒坦坦的，让他挑不出毛病。

进财撩起一个绣着黑牡丹的棉布门帘，跟马啼秋走进了一间飘着香味的屋子。一个身穿旗袍长得苗苗条条的姑娘，手里拿着块丝巾，屁股一扭一扭地从里屋走了出来。马啼秋给进财介绍道：“这是黑牡丹姑娘。”

进财坐在椅子上不安地叫了声：“牡丹姐。”

黑牡丹扬着头给进财端了盘瓜子，问马啼秋：“这娃娃是来坐干的还是坐湿的（注：是指只听唱曲儿还是要过夜）？”

马啼秋哈哈一笑，摸着进财的头说：“这是个瓜娃子，干湿都不坐，他是陪我一块儿来的！”

黑牡丹“哟”了一声对进财说：“娃，那你就磕瓜子吃吧！”

黑牡丹说着一屁股就坐到了马啼秋的腿上，当着外人的面，她一点都不害臊，进财的脸一时间却红了起来，尤其是黑牡丹裸露在旗袍外面的大腿像鱼一样白。他一看到她那大腿心里就通通直跳，好端端一个姑娘家穿成这个样子也不嫌害臊。进财紧张得目光都不知该放哪里放，他索性扭过头不再看他俩。黑牡丹勾着马啼秋的脖子嗲声嗲气地说：“秋哥，妹子想死你了！”

马啼秋嘿嘿笑着在黑牡丹腿上捏了一把说：“怕是想秋哥兜里的光洋了吧？”

黑牡丹一把拿开马啼秋的手，佯怒道：“别把话说得那么难听嘛！”

进财一边磕瓜子，一边看着马啼秋。他想不明白，为何平时像头牛样壮的马啼秋，一见到眼前这姑娘，身上就跟没了骨头似的软成了一堆。马啼秋搂着黑牡丹，手不老实地向她裤裆里摸去，然后他哈哈笑着怪叫一声说：“他娘的，都湿成水井了……”

黑牡丹羞红了脸，懊恼地一把推开马啼秋说：“没个正形！”

马啼秋的心情似乎出奇的好，得意地对黑牡丹说：“我给打段新编的镲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