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8 京城风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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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城！沐家！

沐堂和沐霖都站在书房里，沐老爷子则坐在办公桌后面，虽不说话，但却时常能听到轻微的叹气声，两兄弟相互看了一眼，满心的担心。

突然，老爷子咳嗽了起来，兄弟二人同时上前，老爷子摆摆手，示意自己没事。

沐霖不放心，上前拍了拍老爷子的背部，给他顺气：“爸，你身体不好，怎么也不跟我们说啊。”

老爷子缓过劲儿来，无所谓的笑了笑：“这人啊，年纪大了总是会有各种各样的毛病，也属正常，再说了，我年轻那会儿常年四处征战，枪伤刀伤无数，到这个岁数才发病，已经是我的福气了。”

沐堂叹了口气，父亲在他们眼中是能撑起整个沐家的天，他们已经习惯了他威严硬朗的的样子，甚至都快忘了，父亲也不过是个普通人，会生病伤痛，会难过伤心。

这大半年来，母亲离家，四弟过世，对他来说不管是错还是对，都是伤心，他们在外面都各自有各自的家，这宅院里只剩下他一个，父亲也会孤单，这人啊，孤单了，就容易抑郁，抑郁了，心情不好了，什么毛病都出来了，更何况老爷子都七十多岁的人了，年轻的时候又枪伤刀伤无数，多少落下了病根。

沐霖站在一边，明显能感觉到老爷子的喘气声变得重了，说句话，似乎都很吃力一样，他这才意识到，像大山一样支撑着沐家的人，也需要一个支撑。

“爸，您有没有请医生过来看看啊？”

“看过了，配了一堆的药，这段日子，我都成药罐子了，你们啊，孩子都大了，年纪也不小了，得注意好好保养身体了，别像我这样，到老了病了才知道后悔，那可来不及了。”说着，又咳嗽起来。

沐霖连忙说：“爸，要不你去休息一下吧，您这样怎么行啊。”

“休息？”老爷子摇了摇头，叹息道：“时至今日，就算我想休息，也不会有人允许的，出了这么大的事情，全部的矛头都指向沐家，我还能缩在这里一动不动吗？别人看不明白，你们还不明白吗？”

“爸，我们也不用着急，当年出了那么大的事故，二哥怎么可能还有生还的可能，虽然我也有想过或许还活着，可那毕竟只是幻想罢了，那人也不知道是不是我们二哥呢。”

老爷子笑了笑，笃定的说：“若那人不是你二哥，不用等事情闹大，你们五弟就去把那人给杀了，这世上他什么都能容忍，唯独不能容忍有人假扮他的二哥，这点，我还是很确定的，而且，我已经看过那人的照片了，我的儿子，我认得出。”

“爸，您已经见过了？”沐堂有些惊讶，这不过是才出的事情，老爷子就连照片都有了，要知道，现在正在风口处，那人肯定会保留自己，不会轻易露面，这时候想要他的照片，可不容易啊。

老爷子点了点头，波澜不惊的开口：“其实，我前两日就知道这件事情了，他早几日就在京城扎根落户了，和你们五弟也见过面，和你们母亲也见过面，现在带着他的老婆，住在京城去年开发的高档小区的中心别墅里。”

“和他的老婆，哪个啊？”

“还能是哪个，当然是给他生了女儿的那一个，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了，他还是那么喜欢那个女人，你们说，当初我们是何苦非要拆散他们。”

沐堂叹息一声：“爸，您别自责了，当初的事情出都出了，我们怎么后悔都没用了，既然二弟都已经和弟妹和好了，在一起了，那也算是好事一桩了，以前我们阻拦过，后悔了，现在我们不阻拦，祝福他们，也算是一种赎罪了。”

“赎罪？”老爷子自嘲一笑：“若是他真的原谅我们了，就不会连通知都没有一声，就朝着我们开靶子了，沐安回京，你们这当哥哥弟弟的，居然是看了新闻才知道，光是这一点，还不够让你们清楚，他现在对沐家的心吗？”

“爸，您别多想了，当年二哥是最维护沐家权益的一个人，这点我们都是有目共睹的。”

“沐家是沐家，我们是我们，三弟，父亲说得对，二弟的确是没有原谅我们，对于二弟来说，沐家只是一个家族，他作为继承人，维护沐家只是在尽自己应尽的责任，这相当于是一份必须完成的工作一样，可我们是他的家人啊，当初我们这样对他，换做是我，恐怕也无法原谅，所以现在，沐家是沐家，我们是我们，对二弟来说，早就不一样了。”

老爷子认同的点了点头：“还是你大哥看的通透，他这次昭告天下他回来了，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重回沐家，夺回本该属于他的一切，而他没有通知我们，也相当于是在告诉我们，现在，沐家已经是他的对手，而我们，早就不算是他的家人，而是沐家的人，所以，也是对手。”

“爸，这话，是什么意思？”

“你还不明白吗？你二哥回来至今，见过他母亲，见过他五弟，见过他心爱的女人和女儿，连未来女婿都见过了，他所见的那些人，才是他的家人，而我们三，早就被排除在外了，你大哥刚刚不是说了嘛，对他来说，沐家和家人，是不一样的。”

沐霖张着嘴巴，良久都说不出话来，父亲的意思，他总算是听明白了，二哥对于他们三个是什么态度，他也总算是弄明白了，其实，不是他笨不理解，而是他不愿意去懂，他总是想着，他们都知错了，想改过了，他们会给他们机会的，他忘了，伤痛是别人的，别人到底受伤到什么程度，不是他一句后悔就能抵过的。

沐堂深呼吸一口气：“爸，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老爷子笑了笑：“你们也看到了，我现在是有心而无力，这沐家家主的位置，也该是让出来的时候了，以前不肯让，是因为没有合适的人选，现在本该是这个位置上的人回来了，我应该退出的，他不把我们当家人不要紧啊，我还是把他当儿子啊，总归是我的儿子当了沐家家主，对我来说没什么损失。”

“爸，二哥向来心善，我相信，我相信……”沐霖突然说不下去，他能相信什么？其实，他自己都不知道了。

老爷子明白沐霖的好意，伸手拍了拍他的手臂：“老三啊，你知不知道为什么当初你说你要从商的时候，我一句反对的话都没有就答应了？”

沐霖看着老爷子，不明白，其实当初这事也一直让他不明白，为什么老爷子没反对，反而支持了，他还一直以为，是老爷子觉得他太笨，也只能靠着家里人做点生意罢了。

“你虽然是个急脾气，但你心眼不坏，在沐家，你算是个没心机的好人，这样的你，不适合在和你大哥四弟似得在仕途上闯荡，那会污染了你，所以你说要从商的时候，我觉得那就是你该做的事情，我也相信你能做好，事实上，你一直都做的很好。”

沐霖听了这些话，一下子就被感动的一塌糊涂：“爸，你真的是这样想的吗？”

老爷子点了点头：“我从来没表扬过你，是因为你这个人，一旦表扬了你，你就骄傲的没边了，那就容易出事，你们都是我的儿子，我哪有不爱的道理。”

兄弟俩对视一眼，眼底都是有着感动和伤感，记忆中，老爷子从来不曾说过这样腻人的话，听在他们耳里，除了高兴，还有的都是心疼，都说年纪大了的人容易伤感，原本他们是不信的，至少他们认为，这种伤感永远不会出现在老爷子身上，可现在，他们不得不信了。

人有的时候要服老，老爷子已经服老了。

“爸，我们要相信，一家人始终是一家人，二哥会原谅我们的。”

沐堂也跟着点头：“是啊，二弟从小就心善，这点我们都是有目共睹的啊。”

老爷子笑了笑，摆手道“现在我不求他能原谅我，只求他以后别再受苦受难了，这二十多年，够了。”说完，又是猛烈的咳嗽起来。

“爸！”兄弟二人同时上前，却也不知道该怎么劝慰老爷子。

老爷子活了这么多年，看人看事比谁都通透，现在的局势是什么，他能不清楚吗？

“爸，要不然，我和三弟尝试着去和二弟联系一下吧，其实我们是站在他这边的啊，我们是一家人，我们也可以帮忙啊。”

“不用了，你们别瞎忙活了。”说着，老爷子打开抽屉，从中拿出一份文件来：“如果你们真的要找他，别的什么都不用说，把这份文件交给他就是了。”

沐霖看向文件，惊呼：“遗嘱！”

沐堂一听，连忙上前看了看，急道：“爸，您不就咳了几声嘛，写什么遗嘱啊。”

“早写晚写不都要写嘛，这是前几天我接到你二哥回来的消息后，连夜让律师过来立下的，这里面，你们兄弟五人，谁都没少，你们四弟虽然造孽众多，但他的老婆孩子总是无辜的，我听闻她们母女几个过得也不是很好，就留了一些给他们，希望你们能理解我这个老头子。”

“爸！”

“你们听我说完，自从我们沐家出了这些事之后，沐家的旁支就开始猖狂起来了，这点，你们也是清楚的，我现在霸占的不过是沐家家主的一个空壳子罢了，其实也派不上什么用场了，更何况我的身体我自己清楚，斗不动了，沐家百年基业，不是闹着玩的，根基之深，是你们想象不到的，他一个人对抗沐家旁支那些狠角色，也不容易，我这个当父亲的，从来没帮过他什么，反而还害的他们一家二十多年不能见面，我有愧于他，如今能做的，就是立下这份遗嘱，将沐家的家主之位，堂堂正正的传给他，也算是让他名正言顺了。”

“可是父亲，您不是不知道，现在我们之所以还安全的，就是因为我们一直都按兵不动，不去争什么，可您这遗嘱一旦泄露出去，沐家旁支的那些人怎么肯福气啊，那些人什么事情做不出来，到时候，您不就危险了吗？”

老爷子无所谓的笑了笑：“我就算不是沐家家主了，也是住在这大院里的人物，这宅院里上上下下这么多人保护我，能出什么事情，况且，这么把岁数了，我还怕什么！”

“爸，您可不能这么想，您想想母亲，想想我们兄弟俩，您要是有事，让我们可怎么办啊？”

“你们都成家立业了，再说，这些年我没管你们，你们不也活得好好的嘛，老三，你家底厚，我不担心你，倒是老大，为人朴实，也不会像你四弟似得懂得和上下级搞好关系，加上你四弟出了那档子事之后，上面多多少少对你有怀疑，对你，我倒是担心的。”

“爸，您不用担心我，我能照顾好我自己，再说，我行得正做得端，没什么好怕的。”

“话是这么说，但……”老爷子没继续往下说，有些事情，不用说的太清楚，只要到这个点，他们也能听明白了。

沐堂知道父亲担心什么，说道：“爸，我知道了，我以后会注意的。”

“嗯，那就好。”说着，老爷子控制不住，又咳嗽了起来，好一会儿才缓过劲儿来，甩甩手道：“行了，也没别的事情了，老大，你行事谨慎，这份文件，还是放在你这里，要是我没猜错的话，今天晚上他一定会有大动作，到时候你们就能知道他的动向，再过去找他不迟。”

兄弟俩点了点头，沐堂上前，将文件拿好，放在一直随身带着的公文包里。

从沐家宅院里出来，兄弟俩都是心情沉重，没想到父亲一下子苍老成这个样子，身子也大不如前，也不知道还能有多少时日，他们是真的不忍心，父亲会在这样的遗憾之下离开人世，总觉得，他们必须做些什么。

沐霖转头看向大哥，恰好沐堂也正好转头看他，兄弟俩同时说：“大哥（三弟），我们是不是想一块儿去了。”说完，兄弟俩都是笑了。

“我们果然是兄弟，既然这样，就做吧。”

“你怎么想的？”

“大哥，还是你说吧，我这脑子，比不过你啊。”

“三弟，你还没听明白吗？父亲都说了，他并不觉得你笨，只是觉得你这性子不适合在仕途上，所以，你不必谦让了，我也想听听你的想法。”

沐霖有些不好意思了，笑了笑说：“其实我也没什么好的办法，我只是想着吧，二哥那里我们是见不到，但五弟那里我们总见得到吧，再说，母亲不是一直住在五弟那里嘛，我们可以去找母亲和五弟啊。”

“嗯，这想法不错。”

“是吧大哥，你也这么想啊，我是想着吧，母亲虽然嘴硬，但心肠软啊，她和父亲这么多年的感情了，怎么可能说没有就没有啊，要是母亲知道父亲现在病成这样，肯定会心疼的，二哥向来听母亲的，和母亲也像，都是刀子嘴豆腐心，我们又不想要权势地位什么的，和二哥想要的不冲突，只要我们心够诚，二哥总有一天会原谅我们的。”

沐堂点头：“你说的有道理，所以我就说嘛，你其实也很聪明，嗯，就按照你说的去办。”

“大哥，事不宜迟，我们现在就去吧，先见到母亲再说。”

“好。”

于是，兄弟二人就一起出发赶往沐权在西郊的别墅。

与此同时，寇香也趁着柳絮还没什么动作之前，提早到中心别墅和父亲并肩作战，对此，沐安得意不已，人家都说想生个儿子，看看他，生的女儿比儿子能干多了，所以，他早就说了，生儿生女都一样，儿子结了婚，还指不定会有女儿这么贴心呢。

“爸，你说沐家到现在一点动静都没有，是几个意思？”

“你认为没动静？”

“我这不在问你了嘛，我又没去查。”

“我早上就接到消息了，沐堂今天没去上班，沐霖也一大早出了家门，我估计啊，他们早就聚集在一起了，至于都商量了什么事情，那就真不是我们能知道的了。”

“那你猜猜啊。”

“怎么猜？这么多年没见了，我对他们早就不了解了，事实上，早就在二十年前，甚至更早之前，我就不了解了。”

寇香挑眉点了点头：“也是，人都是会变的。”

沐安看向寇香，啧了一声：“我怎么听着你这话说的好像还有其他意思，怎么？你觉得他们是变好了还是变坏了？”

“这个我怎么说得准，得靠你自己去分辨啊，再说了，现在事情都闹得这么大了，就算有一方想躲避，最终也逃不过要见面的结果，是变好了还是变化了，到时候就能知道了。”

闻言，沐安笑了起来：“神神叨叨的，也不知道你是什么意思。”说着，他嘶了一声：“唉我说闺女，你刚刚是在说谁故意避着一方了？”

寇香撇撇嘴：“我又没说你，你急个什么劲儿啊？”

对此，沐安表示无奈不已，这女儿早就超脱他想象，根本就不是他能控制得了的，不过这样也好，至少他不用为她担心，因为她一个人，就能解决所有的问题。

“下一步，你打算怎么做啊？”

“我没打算怎么做。”沐安笑看着她：“这不是有你在嘛，等今天晚上我沾了你的光和易家人一起吃顿饭，到时候再安排几个记者恰好拍到了这一画面，我什么都不用做，就等着收利了。”

寇香撇嘴：“你想的倒是挺美，我可告诉你，沐家别的倒没什么，有那么几个旁支可不得了，比如说你那六叔，那可是个厉害角色。”

寇香都知道的事情，沐安怎么会不知道，诧异的看了她一眼：“我还以为你真的没做功课呢，原来是吓唬我的，连这个都知道，你还知道些什么？”

寇香嘿嘿笑了笑，从兜里拿出两张折好的纸张：“呐，这上面完完整整记录着谁和谁聊过天，都做了些什么，全部是关于沐家旁支那几个人的，你看了这份资料，就知道我都知道些什么了。”

沐安挑了挑眉，从容接过，即使这些资料他早就已经看过，但还是仔仔细细又看了一遍。

其实寇香也知道他肯定知道，光凭幽灵的那些人，他想知道什么都不是什么难事，之所以她要自己调查，只是希望了解自己的父亲将要做什么，知己知彼，方能百战百胜。

沐安笑道：“看来该知道不该知道的你都已经知道了，那你知不知道，接下来，旁支会怎么做？”

“联盟啊！”寇香说的毫无悬念：“这是他们现在唯一能走的路，我想，他们大概已经达成了共识，一定会组团对付你的。”

“那你老爸我不就危险了？”

“危险个屁！”寇香翻了个白眼：“你不都想好对策了吗？”

“哦？我有说过我有对策了？”

“老爸，在我面前你这么装逼有意思吗？你的对策不就是没有对策嘛，渔翁之利你要，最终赢家你也要，现在对方联盟了，可最终的赢家却只能有一个，你早就巴不得他们联盟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