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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宣深夜出府,随后在君莫言的突然出现之后,两人一同回到了府衙。这期间谁都不曾提起过此事,仿佛都是彼此有意的回避。

林宣撇嘴,颇有些不屑的说道:“好到是好,但是他一个残废,二十六了才成亲,我能嫁给他都是他的荣幸了,怎么会不好!”

“墨电,过去!”

林宣走至床边,素手擦拭着他额头和脸上的汗珠,故作不解的问道:“你怎么了?”

慢慢拉到胸口的衣襟,当看到君莫言那条从左手中指蔓延而上,直到此刻已经到达心口处不及三寸的地方,林宣倏然捂住了菱唇。

“墨电,去准备一把轮椅,带到府衙!”

王霸瘫软如泥,几乎伏在地面,说道:“公爵大人饶命啊,下官…下官真的是要上交这些的,公爵明察啊!”

秋风瑟瑟,临近傍晚的天色,气温骤降。君莫言被一阵冷风吹醒,才发觉自己竟坐在了轮椅之上,两人身后还跟着一辆马车,而自己正被推着走在城中街道上,垂眸看着自己身上的衣服,竟然也是一身月白。

“啊?轮椅?”

酒楼内,阮擎苍似是对林宣的再次到来,毫无意外之色,料定了她会考虑清楚似的,唇角上扬的弧度,心情舒畅的说道:“一天时间就考虑清楚了?”

轰隆一声,正当两人浓情蜜意之际,那门闸突然倒塌,惊的二人纷纷起身侧目看去,当见到门外的君莫言和放下手臂的墨电时候,林宣立刻恢复了曾经冷淡的模样,这让君莫言心口窒息般难以接受。

将银票拿出,展开被人开封过的信口,里面一张布满苍劲有力的墨迹顿时让林宣的嘴角扯起了暗讽的弧度!

摇摇头,想不明白的墨电,吩咐精兵原地待命之后,就匆忙进城去找轮椅,这时候不少店铺都开业,应该不算困难。

“君莫言,既然你也看见了,那我就实话告诉你,我早就和擎苍好上了,如果你觉得面子过不去,大可以休了我!再见!”

“莫言,你听我说…”

应承了一声后,君莫言即恢复的宁静,闭目躺在床上,看似养精蓄锐,实则在独自承受着双腿的不适。

“不要碰我!”

“公爵大人?”

“你别闹了,前两天晚上我趁夜出来,那被他派来的侍卫已经对我有所怀疑,如今他只身前来,我若是再这样,被他发现,会很惨的!”

林宣手中拿着一封刚刚写好的信件,将封口处以蜡炬紧封,转手交给了徐年。

君莫言和墨电闻此都是一愣,但墨电随后就转为平静,肯定是王妃开始行动了!而君莫言却刹那间心口发凉,他听到了什么?

“宣儿呢…。”

“王霸,你私自仓储这么多粮食,意欲何为呢?”林宣看着不远处的还在搬运粮食的精兵,侧目睨着跪地的王霸,眸子不乏深意的闪烁片刻。

林宣缱绻含情的凤眸睇着床上身体紧绷状态的君莫言,有些时候,就如那句话一样: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爱,不知所止,柔情深种!

“嗯,王霸!本公爵希望你是真的清白!”

声音悄然变的低沉,当轮椅行驶到半掩着的酒楼门闸前的时候,那大厅之内,坐于阮擎苍腿上的女子,赫然就是一身女装的林宣。

被甩落到地上的林宣,秀发遮住脸颊,阴暗的让人看不清她的神色,君莫言毁天灭地的杀气全部射向阮擎苍,而后者的云淡风轻却又如此嘲人。

剩下的刘子睿,虽然心中对林宣因那黑衣男子的事情有所芥蒂,但对命令的服从还是让他尽忠的回道:“遵命!”

“别问了,准备好之后,你悄悄带着他,从良镇的城门处,光明正大的入城!”

“嗯,莫言在府衙内,给他准备的!”

想着林宣可能是试探,王霸缓和了脸色,“那下官为了证明清白,就陪着公爵大人一起等着吧!”

而轮椅之上的君莫言,双腿无法动弹,回想着中午时分他还与宣儿身处与府衙,这傍晚就变成了这般模样,到底是发生了什么?

“阮擎苍,得到我对你有什么好处?如你所说我一个二嫁的女子,并不值得你这么费尽心力的算计!”

门闸打开,夜风猛然倒灌,吹得林宣不由自主的瑟缩了一下,似乎天气越来越冷,不然为何她感觉到浑身如此彻骨的寒意。

房间内,知府王霸被墨风押解回京,如今整个府衙都变成了一个空壳,衙役也全部被收押入牢,等着下一任知府到来后再进行处理。

林宣嗔怪的说着,语气中不乏撒娇柔腻,让门外的君莫言呼吸都开始颤抖。

冷声开口,林宣便盯着被墨风以内力击碎的铜锁应声而落,随即打开盒子,里面厚厚的一沓银票展露人前。

莫言,也许我能为你做的,就是解开折磨你多年的七星海棠,可是当你发现我的做法时候,会不会对我嫉恨一生。

睨着瑟缩不迭的王霸,林宣好整以暇的问着墨风,若淡淡是金银珠宝,她岂会如此声势浩大。

林宣点头,凤眸闪现坚定的光芒,随后一声令下:“墨风,带兵将整个府衙彻底搜查,所有搜出来不该属于府衙的东西,全部带出来!”

“要我怎么做!”

“莫言,你误会了!是良镇知府的事,不是你想的那样!”林宣双手捧着君莫言冰凉的脸颊,她还有几次能够这样近距离的于他相拥,她的时间不多了。

“参见公爵大人,精兵准备完毕!”

自然,昨日街上抱着小虎的妇人,她的话也更加印证了她的怀疑。粮产城池的百姓居然会没有粮食吃,这说出去简直是笑话。

“将这些全部送回京城!你安排五百精兵随行保护,若有人阻拦,杀无赦!”林宣恨声下了命令,如果不是王霸闹出的这些事情,她又怎么会走到今天这步田地。虽然暗恨,可若不是王霸,她有怎么会有机会解开莫言身上的毒。

林宣心口狂跳,逼退因两人动作而起的羞愤怒潮,渐渐冷静了心绪,“阮擎苍,你空口无凭要我怎么相信,你能够解开七星海棠之毒?还是说这又是你的另一个笨拙的伎俩!”

一个残废的无能王爷,即便手握重兵又能怎样?依旧逃不过废物的称号,可是他何德何能,竟有女子会为了他做到这般田地。他每每夜深人静时候,那一份孤寂和冷寒,不禁也想要有人陪伴在侧一起度过。

酒楼内,早在君莫言的轮椅声戛然而止的时候,林宣凤眸就用上铺天盖地的痛楚,素手藏在衣袖下紧握着,那顺着骨节慢慢从手心中流淌下的鲜血,表明着她有多么用力。

“宣儿,今晚还回去吗?”

离开酒楼,脚步凌乱的林宣,下楼梯的时候,险些跌倒,她要考虑,她需要时间,如果真的能解开莫言身上的七星海棠,那不管她要付出什么,都不重要了。

她的冷淡和静默只是面对自己才有的么,她的笑靥如花,眉眼含情全都给了别人么…不,他不相信!

莫言,对不起…为了救你,我只能这样伤害你!你该是对我失望了才对,记得从今后,林宣不再会为你添麻烦,也无法与你相拥入眠。

“莫言…”

喷涌的泪水,一滴一滴落在君莫言玉色的胸膛上,触手烫热的红线,让林宣的手指都颤抖不已。

整整一上午的时间,府衙公堂内院的院落中,越来越多的褐色木箱被精兵抬出来,而原本站的直立的王霸,也渐渐萎靡了身子,腿脚不停的抖动着。

“将队伍安全送回长安后,你即可带兵返回军营!”

整整五百石的粮食,曾经听皇兄说过,司库中也不过上千石,而一个小小的产地知府,就能私囊这么多,如果说他是留给自己的,林宣绝对不信。

阮擎苍上前将林宣扶起,再次抱在怀中,两人衣袂纠缠,虽然艳丽却是无比刺伤了君莫言的双眸。

“三爷,这就是良镇!您看这良镇内,被王妃治理的井井有条,您可以放心了吧!”墨电心里回想着下午在府衙内,王妃交给他的说辞,心中始终认为这是两人在实行某种计划,格外的配合!

桌案边,林宣狼毫在手,挥舞如飞,盈盈洒洒的写着娟秀的小字,神色无比认真。

说着墨风就将手中的黄色卷轴交给了林宣,同时还有一个棕色的檀木盒子,看起来年代有些久远,但是上面的色泽还是能看出盒子的价值,而且盒子的开口处还挂着一只金色的铜锁。

林宣忍着蚕食自己心口的疼痛,大步上前拉住君莫言的衣襟,“君莫言,你看清楚,我就是林宣!我根本就不爱你,跟你在一起,不过就是权宜之计,你当真以为你一个残废的王爷,也配我爱上你吗?”

“没事…有些乏了。”

众人冷眼旁观,尤其是林宣,俏面愈发冷鸷,自古以来,贪官污吏都是朝廷中最大的害虫,而没想到山高皇帝远的良镇,皇兄居然会派这样一人来做知府,难怪百姓身在水深火热。

君莫言始终不相信眼前之人就是林宣,在她的素手刚刚伸出的时候,就被他一把带着内力将毫无准备的林宣推倒在地,声音是从未有过的深沉和阴鸷!

一炷香时间后,府衙门外响起有秩的脚步声,墨风当仁不让的在前方带路,这府衙他们还没来过,但是既然是王妃要求的,就必然是有用意。

‘噗通’一声,王霸顷刻跪地,嘶嚎着喊道:“公爵大人,冤枉呐!这些东西本就是下官今年要上交给皇上的,只是发生了瘟疫而被耽搁,公爵大人,您明察啊,下官真的不是要中饱私囊!下官对皇上的衷心,日月可表,忠心可鉴。”

林宣素手翻动着银票,每一张居然都是千两面值的,好一个王霸,居然有如此多的银票。忽地,银票下面的一个油黄色信封,吸引了林宣的视线。

君莫言伸长手臂,想要拉住身前不足一尺距离的林宣,却因双腿无力根本办不到,而他也不知道,那竭尽所能却无法如愿的举动让林宣心碎成片。

闻言,阮擎苍笑的更加灿烂,点着头,应和道:“也对!一个残废娶了你,是该知足了!”

“属下谢公爵大人,公爵大人长命百岁!”

君莫言竭力的喊着,额头青筋暴露。见此,林宣撞开身边的阮擎苍,快步走到君莫言的轮椅前,蹲下身就要拉他的手,“莫言。。你听…”

林宣快速抬眸,随后又将视线回落到宣纸上,边书写边说道:“写一些预防蝗灾的计划,这样等咱们离开后,良镇知府按照这法子,应该能避免明年发生蝗灾的几率!”

“徐年,你将这个快马加鞭送回皇宫去,记得一定要亲手叫给皇兄!”

墨风无语凝咽的看着林宣,在她转身离去的背影后,彻底风中凌乱--

我会记得你曾经对我说的每一句话,我会将这些话放在心底最深处,每每回想,你都会是我最美丽的曾经。

阮擎苍拧眉看着抑制着声音却无法控制泪水如潮的林宣,第一次看到她哭,却是为了别的男人,心里的滋味忽地有些不好受。

顿时,位列一旁精兵,纷纷惊讶的面面相觑,五百石粮食有多少?他们整个军营几乎半年的军饷,难怪这几年良镇总是无法上交皇粮,原来都被他给私扣,还说什么蝗灾严重,如今看来全是借口。

“王霸,你怎么解释?”

随着林宣如催眠的柔和嗓音,君莫言渐渐感觉体力不支,困顿之中似乎腿上的疼痛有所缓解,轻点着头慢慢沉睡。

林宣剧烈的摇着头,“不行,良镇的事情还没有处理完,再等我几日好吗?”

她真的没有时间了,那条红线,如果达到心脏之后,就没有任何治愈的可能,为什么她之前还天真的以为莫言的时间很多,如此看来他根本连半年时间都撑不过,即便有再厉害的内力支撑,又怎么敌得过入侵的毒素。

墨电诧异的一愣,府衙内有什么人需要轮椅的?

君莫言狠狠捏着轮椅扶手,却发现这轮椅与普通轮椅相差无几,并非是自己之前特用的,当下狠戾的说道:“谁准你这么做的!”

“那你睡会吧!”

“她不是…”

“七星海棠怎么解?”

治愈后的你,该是何等的惊世风华,没有毒素的折磨,没有外人的鄙夷,如此完美的你,终究会找到你一生的良人。

他的宣儿,永远都是冷静睿智的,绝对不是眼前这个人!“宣儿?”

起初她一直以为是蝗灾导致了良镇的损失,司库收不到粮食,定然要用存货,可西木地大物博,人口众多,单靠司库内的存量,是肯定无法支撑太久的。

咬着唇,素手踌躇的在君莫言胸前停留片刻,闭目猛然吸了一口气,便一把撑开他对襟的长袍,入目的是如雪的肌肤,胸膛之上洁白如玉毫无瑕疵,晃得林宣片刻的怔忪。

猛然间,君莫言顿步睨着前方,语气波澜不惊,却深藏一丝哀伤的问着。

林宣寒凛着俏面,双手紧紧绷在体侧,说道:“告诉我,怎么解毒!”

睨着质问自己的林宣,君莫言摇头呢喃:“擎苍…你居然叫他擎苍…我不信…我不信…”

闻言,林宣在侧目看着阮擎苍的时候,万分恨意涌现,而腰间的手却收紧了一分,让她明白如果此刻露出破绽,那么一切都见功亏一篑。

阮擎苍一个跨步,就将身侧的林宣紧搂入怀,仔细的看着君莫言,“原来这位就是西木三爷,久仰大名!”

君莫言坐定在床榻上,双腿传来的剧痛让他光洁的额头上沁出了细密的汗珠,可这一切都被他隐藏在面如秋水的清雅表情之下。

林宣抬眉看着有些谄媚的墨风,脸色缓和的说道:“你随着精兵一同回长安城吧!”

果然不出她所料,这些银票,居然就是用来购买那些存粮的,而且这信纸上的字迹,又无比熟悉,昨日她不是才刚刚见过的么!

“三爷…来了?”

难道莫言当真以为她忽略了他,没有察觉他紊乱的气息吗?如果不是毒素发作,向来强势的他,何曾在白日就躺在床上假寐。

林宣埋首在他的怀里,品着清香宜人的桂花味道,莫言,如果从此后没有我的陪伴,你是否依旧能够快乐过活,如果没有我,你是否会省去很多麻烦…

“阮擎苍,告诉我解毒的办法,我能做的都做了,如果你骗我,我不介意黄泉路上有你相伴!”

林宣脸上还带着未干的泪水,可就是这样倏地收起了所有情绪,才让阮擎苍有些惊变,此刻的她好像一尊木偶,没有任何生气,双眸居然空洞无神,仿佛看着自己,又好似透过自己在看着别人。

“路恒,把七星海棠果拿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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