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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式微最近的日子很难过。
如果一个人有很想要去的地方,很想要见的人,也有完成这愿望的能力——却因为种种客观原因不能那么做的话,那么这个人,的确是很憋屈的。
何式微现在就是如此的感觉。
上海最近的天格外的阴,雪是下不下来的,只零零散散的下了几场令人难受的冬雨。何式微从优秀企业家年会的会场出来,一直到司机停车的地方,不过十几步路,却也让他的裤脚湿了一小片。
脚踝后那轻微的阴冷部分,让他觉得心情莫名的烦躁。车子开着的雨刷器声响也让他觉得头疼,更不要说从中环上就开始拥堵的道路是多么令人胸闷。
——我到底在这种地方干什么?我为什么一定要待在这个地方?
何式微皱起眉头,闭着眼睛按了按一侧的太阳穴。
他一点都不想待在这里,一点都不。他不想和一群半老的老头子坐在一起开会,不想撒钱给那些没和他有业务联系的土老板,更不要说还得连续几个小时陪着笑脸。
……三天前,因为骆林一个突如其来的电话,何式微简直是担心到了极点。向来内敛的骆林,却偏偏在半夜的时间里打电话对他哭泣。而那个最终莫名挂断的电话,让何式微心惊胆战——他之后回拨了数次,等待他的却是无人接听的信号音。
想想看那时东八区还是白天,何式微征询的电话和传真发过去,却像石沉大海般杳无音信。就连拨给自家待在美国的表弟,听到的也只有语音信箱的回复。
在坐立不安的等了几个小时之后,终于是收到官方的消息——骆林病倒了。
这是个简单的事实,寥寥几个单词,没有任何赘述。何式微忘记了自己当时是怎样的感想,只是反应过来时,已经订好了直飞纽约的机票。半年前的B1签证还不需要续期,所以何式微赶回公寓,只随便抬出一只箱子来,匆忙的开始了打包。
他原本,在这个时间,就应该已经站在了那个人的身边的。
——若不是自家的父亲打电话过来,轻巧的派了一个星期的差事过来,他本来可以到达他想去的地方的。
何式微不是只被冲动驱使的年轻人。尽管是头脑发蒙,他已经是算好了自己的离开会给公司带来的影响。他不准备去久,三天而已,两天来回一天看望——这样的停留虽然让人觉得颇费周章,总也能缓解他心中那渴切的情绪。甚至在打包时,他蓦然发觉自己的一双手,动作是这么的毛糙而急躁——像是下意识的动作着。他方法回到了十七岁那年,被心情驱使着,做出种种不成熟的举动来。
他对着这样的自己,想笑,又隐隐的有些别样的感慨。他将眉头微微着,抓起那件和骆林一起去海边时带着的长袖衫,扔进箱子里去。
何展砚却在那个时候,硬是让他留在了上海。
何式微对于自家老爷子的意见一直是听从为主,消极反抗为辅。这回他好不容易表达了自己不想妥协的意愿,何展砚却来了一句:你要是不自己留下来,我绑也要把你绑在这里。
——何展砚是陆军出身,过往的那些人脉不论,就连个人的身体素质都不见得比正值壮年的何式微差。何式微毫不怀疑自家老头的能力,但也只想着自己跑开就好——直到临行前,何式微几近暴走的发现,自己的护照被“挂失”了。
何式微此前从不知道护照还能这么玩。如果自己的证件丢了,那么手里拿着的这个小本本又是谁的?尴尬的被海关拦下,何式微第一次觉得自己的能力原来是这么有限。虽然能申诉,这么一套的手续下来,不知道要猴年马月才能办好。
……而在这之后,他又被强推着去开了这个企业家年会。因为主办方的缘故,这会议好像政/府会议那般又红又和谐——他一个搞模特经济公司的,放在这种地方肯定会怎么看怎么奇怪。幸好何展砚准备的完备,开会时何式微脖子上挂着的牌子都是一个奇怪的建设公司的。此前何式微强抑着种种怒气去询问过,何展砚只皱着眉回了一句:
“你办的那种上不了台面的公司,还真想让所有人都知道?……你丢的起那个人,我还是要脸的。”
……
雨下的越来越大了。何式微在车上稍稍的睡了一觉,回公寓换了套衣服,又匆匆的赶往一个典型的,他绝不喜欢的饭局——充斥着大量的酒,毫不环保的山珍海味,不上档次的笑话,和过于无掩饰的丑态。
何式微是抽烟的,柔和七星,大多时间只抽一半。这天晚上的应酬中,他来回的点烟,也被人塞了一支不知名的烟。点燃后吸的第一口,何式微就被那过重的焦油味呛的要咳嗽。他一边笑,一边拱手作揖,又是一轮酒喝下来。但似乎就是那一口不知名的烟,让他的肺一直难受着。
得了个空,他从烟雾缭绕的包间里退出来,穿过那毫无品位的、全然金色设计的走廊,一直躲进男厕所,把自己锁在隔间里。
他将马桶的盖子翻下来,坐在上面。然后他将头埋在双手里,疲惫的抹了一把脸。这是他第一次发现,原来尼古丁的味道会令他感觉那么的难受。
他不想待在这里,不想。他只是有一个喜欢的人,有一个想去的地方。这不是一件复杂的事,但是他不能那么做。
在这个时间,他无比痛恨自己的软弱和无能。
——骆林打通他的电话是在几分钟之后。那个人用病好后还带着沙哑的嗓音对他说:
“何大哥,我出院了。让你担心了,你最近过的……怎么样?”
何式微闭上眼睛说,让声音里带上轻松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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