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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很羡慕你。”沉青没有回答我的问题,却开口说了另一句话,她站起身走到牢房门口,隔着栏杆对我笑了笑,“煊王愿为你挡刀,真好。”
我沉默了片刻,“可那一刀却出自你的手。”
她点点头,“不是我要他死。”
“那是谁?”我不给她留丝毫空隙,连着追问道。
她却不回答,转身走了几步,然后回过头来:“我还有一个要求。”
我听到这句话胸口微闷,“你明明说,只要答应你昨日的条件,今日便将答案告诉我的。”
“嗯,我是这么说过,”她点点头,突然露出了一个俏皮的笑,“可是女人从来说话不算数的,你也是女人,难道不知道么?”
“那你今日若再耍我……”
“碰碰运气吧,总会有一次是真的。”
“……你说。”
“我想干干净净的死,”她摸了摸自己的脸,“我可不想被千刀万剐。”
我愣了愣,接着从袖子里掏出一个小瓷瓶来,“这里面的药能满足你的要求,但是你需先告诉我是谁,我再给你。”
“好。”她毫不犹豫地点头答应,“你叫他们进来吧,我愿意说。”
“你不怕,你说了以后我不把药给你。”
她摇摇头,“你不会忍心毁了一个将死之人的心愿。”
我犹豫了一会儿,便出了牢房去通知贯休了,这些事他自有门路。
后来,她果然如跟我约定的那样,坦白交代了,连同供出了一个据点,景和帝闻知,立刻派出亲卫火速包围了那个位于风惊南面的小院落,里头早已人去楼空,可根据沉青的供词,在院里的一棵大树下挖出了一个木箱子。
箱子排除危险后,被原封不动地交给了景和帝,景和帝打开箱子,里头是一摞一摞厚厚的礼单,临近春节,各地官员源源不断,争相恐后地将厚礼运往风惊,而这些礼单的主人,既在意料之外,又在情理之中,当朝太子君无双!
人证物证确凿,派刺客暗杀自己的亲弟弟,身为储君,收受巨额贿赂,这两点中的任何一点,都能让这个从小机敏聪颖,一生平顺的无双太子阴沟里翻船,接着前段时间刚告一段落的欧阳恭侵吞赈灾银一事又被翻了出来,以沈之问为首的监察御史上奏要求重新彻查此事,但景和帝却已此案已定论为由,将此事掩盖了下去,并没有深究。
因为如果这三件事真的牵连到一起,若不立刻废了君无双,难平天下百姓之熊熊怒火,刚得自由不久的君无双,又被重新关了进去,据说皇后在雪地里跪了一夜,也没有跪软皇上的心。
但废太子的圣旨却没有下来,流言有愈演愈烈的趋势。
沉青就在这一片混乱中,悄悄地去了,用我给她的药,她的离开并没有引起任何的波澜,但后来发生的一连串动荡确实是由她而起,我再也没有去看过她,她是一个很矛盾的人,不顾生死地刺杀了君迁尘,可却没有为自己的主子守下这个天大的秘密,实在让我很疑惑,最后我让贯休好好安葬她,既然她喜欢干净,那就质本洁来还洁去,随水漂流吧。
朝堂上一片动荡,可煊王府里却依旧平静祥和,君迁尘已经接回了府里休养,我将主屋重新还给了他,毕竟景和帝三天两头地派御医过来把脉,若是发现他睡在书房里,怎么都不好解释的,一来他是我的夫君,哪有成婚后分房入眠的,二来,他是病人,若还叫他在书房里养病,确实有些不人道。
为了方便照顾他,我便只好辛苦一点,睡在外面的软榻上,他不肯让其他人近身的毛病还是没改,只有我他才不会冷着脸不高兴。
不知是谁多嘴说了出去,外头已经将我们俩之间的故事吹得神乎其神,大多数都是说君迁尘如何对我情深似海,他对我的爱简直是惊天地,泣鬼神,不惜舍身替我挡刀,中心思想是,我上辈子不知是烧了多少高香,这辈子才走了狗屎运,遇上这么个才貌双全又痴心的好儿郎。
我学着从小茴那里听来的故事,惟妙惟肖地模仿给他听,末了,吹了吹勺子里的药,放到他嘴边,看他喝下后,才不满道:“听听这里面说的,好像我嫁给你占了多大的便宜似的。”
他顺手扯过我手里的帕子,擦了擦唇角,“难道不是?”
“当然不是!”我忿忿不平道,“论家世,论人品,我哪点不如你,充其量也就外貌比你差了那么一点点……”他似笑非笑地看着我,我撇了撇嘴,伸出手比划着,“好吧,比一点点再多那么一点点,”说完我急忙接着道:“不是我丑哦,是你长得超出正常人水平太多!我已经很不错了。”
“嗯,”他一本正经地点头,“我错了。”
“啊?”我有些没回过神来。
“我不应该比你长得好一点点,再一点点的。”他嘴角微微勾起,学着我的样子比划着。
我将碗往桌上一放,一拍桌子,“长得好看了不起啊,能当饭吃吗!”
他想了想,“不能,但……”他看了一眼空空如也的药碗,“能让别人喂我吃。”
我气急败坏,“我才不是因为你好看才喂你呢!”
“那是为何?”
“因为……”我突然停下,慢悠悠地拿起碗,得意地看着他:“我不告诉你,你不是很聪明么,有本事猜一猜啊。”
他老实地摇头,“猜不到。”
我气结,没想到他以不变应万变,哼了一声,“猜不到拉倒!”说完拿起碗气匆匆地走出去了,没过多久,又捧着另一碗药进来,“继续。”
一本正经地喂他喝完了这碗药,我从袖子里掏出一颗糖塞到了他的手心里,趁他微微有些愣神,语速极快地说了句:“煊煊小朋友,吃糖糖,不要哭,要乖乖哦。”然后以逃也似的速度往外跑走了,打算一整天都不再出现在他面前。
昨日又下了些雪,外头依旧白茫茫一片,我放下药碗,对着萧条的院子发了会儿呆,直到小茴不知从哪儿钻出来给我披了件披风,我才回过神来。
“小姐,外头冷死了,你在这里发什么呆啊?”
“我在思考人生。”
小茴整张脸都扭成了一团,“小姐,下次那个白胡子老御医来,要不请他也给你看看吧,我觉得你好像病了。”
“我没病。”我凶巴巴地说道。
小茴摇头,我奇怪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我觉得小姐病了,”小茴严肃地说。
我笑了笑,“什么病?”
小茴歪着脑袋,“我也说不上来,反正小姐这几天怪怪的。”
“哦,那是因为要照顾病人,很累的。”
“是吗?”小茴有些疑惑,接着又咧开嘴笑了,“我知道小姐怎么了。”
我看着她,示意她继续往下说,她快速地说道:“小姐啊,是害了相思病。”接着一下子便跳开了,我的魔爪果然没有捉住她,真是经验丰富的贼丫头。
“你别跑,我问你,白芷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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