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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兰芷笑了笑,转身即走,刚走到门楣处,听得乔五喊:“阿芝,稍等,这儿有你的信!”第一章蒹葭:所谓伊人在水一方
柳兰芷一回头,见乔五拿着两封信,都烫着火漆,一封来自江南,一封却是来自冀州的,她愣了一下,看向乔五。
乔五苦笑道:“用人不疑,疑人不用,我既然让你帮我,你的信件我就不能扣着,这应该是你哥哥和焦二郎的信,也巧了,焦二郎历来精明,应是猜到了你在我处,你哥哥这两年与你不通音信,却突然也来了信。”柳兰芷接了信,一封是遒劲的字体,看着霸道无比,一封却是簪花小楷,与自己的字体极像,柳兰芷就知道是那个哥哥刘玉树的,自幼师从于一个夫子,字体也相像,那乔五也写得一手极俊的簪花小楷,只是他平日里的字都写得风流不羁。柳兰芷只是在着小书房里才得见他的书上那些批注,全是一溜儿的簪花小楷。
她看了看,对着乔五微微福身:“谢过五爷!”乔五眼神微暗,转而笑道:“没什么,倘若我对你处处设防,你对我也处处戒备,我们学着相互信任,你知道吗,我比焦二郎懂得赏识你!”柳兰芷已经袅袅婷婷地走了,似乎对他的话没怎么留心听。
夜里,外面淅淅沥沥下起雨来,对着荧荧的烛光,柳兰芷先把来自江南的那封信,展开。信是哥哥刘玉树写的,字里行间是对妹妹的牵挂,说母亲年纪已大,喜欢江南的景致,不愿意回赵州了,如今住在杭州的西湖边,嫂子汪氏在江南生了一个女儿,取名霞姐儿,正好符合了老夫人卢氏的心愿,一男一女凑成了一个“好”字。目前哥哥刘玉树在临江王府做事,很得临江王的器重。
哥哥的话里话外除了对妹妹的关切之外,似乎透露着让柳兰芷去江南一家子团聚,还说起,临江王刚刚死了王妃,意欲续弦,妹妹既然已经不是焦家的媳妇,可以考虑一下,毕竟临江王虽然年纪大了一些,却是一个忠厚君子,不是焦仲卿那等狡诈小人一般无情无义。柳兰芷拿着信笺哭笑不得,自己啥时成了香饽饽,匈奴王也要,临江王也娶的,难道下堂妇的行情这么看好?!她很怀疑。随着这封信,里面还加了一个附页,却是娘亲卢氏的亲笔书,上面字迹很少,却是写道:“芝儿的婚嫁自己做主,娘亲唯盼你好好的。”柳兰芷拿着信笺潸然泪下。哥哥估计想借着妹子的再嫁攀附临江王,可是,哥哥什么时候成了沽名钓誉之徒了?玉树临风般的翩翩公子,也学会趋炎附势了?还是,在临江王府见得富贵多了,开始也向往权贵们的生活了?柳兰芷摇摇头,她觉得看不懂这些男人了,一个、两个、三个都想着追名逐利,也许这就是现实吧,她蓦地想起一句话,女人是水做的,所以爱流泪,重感情,尤其了结了婚的女人,向来家庭是第一位的,而男人则不同,男人向往的是外面的天空,家只是他暂时栖息地而已,这也就明白为何挑起战争的都是男人了。何况哥哥刘玉树本来就是一个小县令,几经辗转去了江南,依附在临江王麾下也属正常。
她犹豫地看看那一封来自冀州的信,举着靠近了烛火,思量半晌,叹息了一声,还是拔下头上的簪子,挑开了封口。
薄薄的一张信笺,竟然是诗经上的一首诗:
蒹葭苍苍,白露为霜。所谓伊人,在水一方。
溯洄从之,道阻且长。溯游从之,宛在水中央。
蒹葭萋萋,白露未晞。所谓伊人,在水之湄。
溯洄从之,道阻且跻溯游从之,宛在水中坻。
蒹葭采采,白露未已。所谓伊人,在水之涘。
溯洄从之,道阻且右。溯游从之,宛在水中沚。
柳兰芷愣了,这个焦仲卿搞什么?诗言志,歌咏言?她有些发懵。焦仲卿不解释,不写一字提及他自己,也没有问候自己和朔儿,就这么简简单单的一首《蒹葭》?
她对着烛光沉吟了一会儿,笑了。
隔壁传来朔儿的哭闹声,这一阵子,他老是睡不踏实,跟着青果晚上睡了,半夜必然会哭闹一阵子,所以,下半夜都是柳兰芷把他抱到自己身边睡。
她收起了信笺,随手掖在枕头下,去了隔壁,果然,朔儿哭得惊天动地的,青果抱着他,轻轻摇晃着,已是深秋的天气里,她的鼻端却是急出了汗,紫苏手里拿着拨浪鼓,哄着,没想到这个臭小子却是不睁眼,一个劲地嚎哭着。
“我来抱吧!”柳兰芷急急走过去接过了朔儿,似乎是感觉换了人,朔儿的哭声停了一下,睁开眼睛,看看是娘亲,依旧不给面子地大哭特哭。
柳兰芷抱他在怀里,伸出手摸摸额头,不热,摸摸身上,也是正常,不由放下了心,慢慢拍打着他的后背哄着:“朔儿乖,娘亲在这里,不哭啊!”朔儿根本不停,哭得更凶了。
柳兰芷觉得奇怪,最近朔儿怎么屡屡半夜啼哭,让这儿的军医看过,一点儿也没问题,白天能吃能喝能玩的,当了晚上就闹,她抱着朔儿哄着,嘴里不由哼唱道:“绿草苍苍,白雾茫茫,有位佳人,在水一方,绿草萋萋、白雾迷离,有位佳人,靠水绿居……”朔儿的哭声渐渐停了,虽是抽泣着,趴在她的肩头,渐渐睡着了,柳兰芷不敢停,依旧抱着他,慢慢哼唱着,直至他睡熟。
两个丫头都抹抹额上的汗,紫苏嘟着嘴轻轻笑道:“还是姑娘有办法,我和青果把玉皇大帝、灶君爷都念叨遍了,连青果把匈奴的真神都央求了,小祖宗都哭个不停,姑娘给他唱歌倒是蛮灵的,姑娘明日教给奴婢吧,奴婢和青果给他唱,姑娘也好好安歇。”柳兰芷看着朔儿熟睡的脸庞,上面犹然挂着泪滴,不由伸出手轻轻给他擦去,小声吩咐:“你们都睡吧,夜深了,我抱着朔儿回我的屋子去睡。免得再醒来都不安生。”紫苏点头,青果刚想说什么,却困得打了一个呵欠。柳兰芷笑道:“快去睡吧!”说罢抱着朔儿回了自己的房间。
睡梦里,朔儿几次哼哼唧唧地哭闹,只是一听到柳兰芷那柔美的歌声,就安然入睡了。
次日,柳兰芷依旧去乔五那边听那些幕僚们议事,她去的稍稍早了些,幕僚们还没到,在小书房里却看到乔五顶着两只黑眼圈。
“五爷没有休息好吗?”柳兰芷问道。
乔五笑着看柳兰芷:“我怎么不记得你唱歌那么好听?”“唱歌?”柳兰芷纳闷,“我哪里唱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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