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晨光万丈,照在漠河的湖面上,仿佛也将幽府照了个蓬荜生辉。
府门外洒扫的小厮,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缓缓从桥那边走来,一袭绣面素裙,踏着这迤逦晨光,越来越近。
“是夫人!快!快去禀报!”虽说早有人先来禀报过一次了,但亲眼看到人回来了,还是抑制不住激动地往府里嚷嚷旎。
于是,府里奔走相告鞅。
风挽裳是步行而来的,不远,也就一炷香的时辰而已。
很快,她站在幽府门前。
幽府的府门口依然冷冷清清,因着面朝漠河,风吹来,总带着丝丝凉意。
她抬头,幽幽望着幽府,过去的一幕幕闪现在脑海。
初来乍到的她,认错人的她……以及,嫁给他后的每一个她,都清晰如昨日。
好一会儿后,她收敛惆怅,提起裙摆,拾级而上。
府门是开着的,府门小厮不知做什么去了,她便径自进入。
踏入府门,一股淡淡地面香扑鼻而来,她扭头看去,就见府门门廊下,霍靖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面,身后站了好多好多人,个个面爱笑容迎接她回府。
她麻木了一日一夜的心,在这一刻有了一丝暖意。
“恭迎夫人回府!”他们对她躬身。
然而,夫人这个称呼而今却像一根刺,狠狠刺入心扉。
她勉强扯出一抹微笑,“大家不必如此,我,不是你们的夫人,相信大家都很清楚才是。”
“夫人,大伙儿特地在此等候,难道夫人还看不出大伙儿心中的夫人是谁吗?”霍靖语重心长地道。
风挽裳的目光一一扫过每一张脸,轻轻一笑,“谢谢大家,只是,不是就是不是,大伙儿以后还是改个称呼吧。”
霍靖也不知该如何说了,毕竟她已知晓真相,事实也的确如此。
他将手上那碗面端上去,“夫人,昨夜等不到您回来,府里为您操办的生辰宴开成,这碗面一直是烂了便重新做,就等夫人回来吃上一口。”
风挽裳知道霍靖是故意的,故意执意要喊她‘夫人’,如此,府里也会一直跟着喊。
看着漆盘上的寿面,她实在是没有胃口,可是想到他们那么有心,无法硬下心来拒绝,只好拿起筷子,尝了一口。
热面入口,丝滑鲜嫩,只是,可能是一夜未眠,再加上肚子一直饿着,胃隐隐地不适,在反胃以前,她放下筷子,那丝绢擦嘴。
“有劳大家挂念了,都散了吧。”
此话一出,大家都欣然转身忙活去,分外听话。
她转身对霍靖道,“霍总管,我想先去看看皎月,不知她伤得如何了。”
顾玦应该还未下朝回来,她这么早回来就是为了看皎月的伤的。
她真的没想到萧璟棠会出那么重的手。
转身,往采悠阁去。
为了方便伺候,皎月一直住在采悠阁的耳房里。
“可是,夫人……”皎月并未在采悠阁养伤啊。
因为夫人不在,爷在,所以,皎月不便在采悠阁过夜,哪怕只是耳房。
而且,爷今日身子抱恙,并未上朝。
也罢,反正夫人去的是采悠阁,总会发现的。
风挽裳推开耳房房间的房门,简陋整洁的屋里,并没看到皎月。
她蹙了蹙眉,忽然听到楼上传来声音,以为皎月是在上头收拾,便转身上楼。
一步步拾级而上,还没走到门口,里边传来的声音止住了她的脚步——
“你做什么要替我服下心碎,你明知道我宁可自己死,也不愿你用命来救我。”
是子冉的声音,带着哽咽,没有过往那般恨之入骨的语气,反而,充满懊悔和内疚。
原来,他今日没去上朝。
心碎?
是毒药吗?
可以致命的毒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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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为了救子冉,服下致命的毒药?
“我不管你,谁管你!”
阴柔坚定的声音,是他。
“也许我真的错了,若不是你,我不也在替那老妖婆卖命吗?而今的我,又有何资格满口仁义道德?”
听到这里,风挽裳轻扯唇角。
子冉终于意识到自己错了,他一味的付出终于换来回报,子冉懂得体谅他了。
他们,终于志同道合,心意相通了。
真好,不是吗?
可是,为何她的心,很苦?
屋里,顾玦面向门口而坐,持茶浅啜。
子冉蹲在地上,正逗着好不容易抓到手的小雪球。
“给我一个你杀太傅一家的理由,我想开始……试着修补我们之间的关系。”子冉抬头看向坐在圆桌边喝茶的男子,被她按在掌下无法动弹的小雪球小小地挣扎着。
茶水,从手上茶盏溢出来,因为诧异。
顾玦放下茶盏,凤眸平静地看过去,确定她是认真的后,才淡淡地道,“太傅让杀的。”
他这个理由根本无法说服人,可是,子冉信。
她对他的相信,从这一刻开始。
终于,她笑了,六年来,第一次笑得这么释然,第一次热泪盈眶,低下头,眼泪吧嗒吧嗒地落在小雪球漂亮的皮毛上。
小雪球嫌弃,挣扎得更厉害。
子冉忽然想起什么,赶紧抹干泪,小雪球也趁机逃离,飞奔出门。
她起身,看向门口,再看向一直盯着门口的男人,小心翼翼地问,“你,都跟她说清楚了?”
一个犀利的眼神过来,子冉马上投降,不敢再问。
一直不停地喝茶,明明是紧张得不得了,看来是说了。
门外,风挽裳蹲下身抱起忽然从屋里窜出来躲到她身后的小雪球,又爱又怜地看它,伸出葱白纤指轻点它的小脑袋,小小声地说,“是不是又闯祸了?你日后再闯祸,我可保不了你了。”
她知道,小雪球跑出来了就意味着会有人追出来,追出来势必看到她在外面,所以,还不如她自己先主动现身的好。
才迈出脚步,果然,屋里就走出一抹明媚丽影,两人险些撞在一起。
“呵……你回来了?”子冉笑得有些尴尬地跟她打招呼。
她更尴尬,‘鸠占鹊巢’了那么久。
来之前特地上了胭脂的脸色只怕也还是很苍白,她淡淡地微微颔首,“对不起,是我没搞清楚。”
子冉以为她接受了,回头对屋里已经紧张得站起来的男子抛了个眼神,豪爽地摆手,“没事,只要你回来就好!”
风挽裳讶异,微微挑眉。
她,还希望她回来?
方才听到她问顾玦是否说清楚了,指的是她才是正妻的事吗?
淡淡地,点头,缓缓抬眸,看向屋里,与那双凤眸对了个正着。
他轻袍缓带,长身玉立在桌边,紧盯着她,眸光,专注,还有她曾经很熟悉,很熟悉的柔情。
“你们谈吧。”子冉伸手拍拍她的肩膀,大大方方地转身离开。
风挽裳又是一阵错愕,她一点儿也不在意吗?而且,还好像有意撮合的意思。
换做是她,她都不敢保证做得到这样……大方。
她迈步进屋,放下怀里的小雪球,走到他面前,小雪球就亦步亦趋地跟着身边,不过才一夜不见,就好似好想念,好想念的样子。
忽然,眼前一道阴影靠近,她浑身僵硬,还未等她抬眸,他已经抬起她的脸,凤眸直勾勾地盯着她的脸瞧。
“礼物,看了吗?”他声音微哑。
“看了。”她淡淡地回答,“很精致,也很逼真,爷有心了。”
看了一整夜,也想了一整夜。
顾玦被勒了一夜的心仿佛一下子松开,他倾身上前,修长的手指轻刷过她的脸颊,
浓眉微蹙,“抹了胭脂,还不少?”
“女子抹胭脂是再寻常不过的事,爷又何需大惊小怪。”风挽裳淡淡地说,轻轻拿开他的手,悄悄退出些许距离。
“爷可不喜,因为……”他凑近她耳畔,“不好亲。”
温热的唇却还是吻了下她的脸,伸手去拉她的手,然后,脸色僵住——
他低头看向她的皓腕,上面空无一物!
他又一把掀起她的衣袖,都推到臂上了,还是没瞧见。
他又抓起她的左手,不是空的,还有一套红绳子紧紧系在上面,就是没有他要找的东西。
“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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