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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不倒问:“你老一个人住在这儿,不怕吗?”
老人道:“怕啥?!我从就小住在这儿,守着父母、老伴的坟墓,清静惯了,要换个地方,还真不习惯呢,两个儿子大啦,到城里闯天下去了,一去就没了音信,不知是死是活。人生一世,草木一秋,在哪儿不一样过日子,就看你自己习不习惯啦。”
南不倒道:“没人说话,闷得慌。”
老人道:“跟虎子说话。”
南不倒问:“虎子是谁?”
老人道:“猎狗。”
南不倒道:“能行吗,狗?”
老人道:“怎么不行,行呀,虎子可通人性了,没有害人之心。江湖上可不一样了,不好混。年轻时,我在城里混过几年,把好人当成坏人,把坏人当成好人,混得从身子到心里,尽是伤疤,碰过许多软的硬的钉子,一不当心就被人炕了害了,弄不好,连怎么死都不知道。想想还是四块石好,就又回来了。好在四块石的四大幽灵只顾自己打架,没功夫害人,哈哈。”
柳三哥问:“这些天可有人来过?”
老人道:“没有,至少我没见过。”
南不倒给二黑喂食灵药与干粮,二黑立时精神见长,在屋里来回走动。
老人道:“这小豹子的腿真长。”
南不倒道:“不是豹,是猫。”
老人道:“不会吧。”
柳三哥道:“是野山猫。”
老人道:“叫豹猫才合适呢。”
正说着,二黑朝着柳三哥“喵呜喵呜”叫了两声。
柳三哥放下喝水的碗,脚一点,掠到门口,一边耳贴门缝,倾听动静,一边用食指贴在嘴上,示意众人噤声。
门外隐约传来马蹄声,猎狗在门外狂吠,颈上的铁链子哗啦哗啦乱响。
只听一人道:“咦,怎么跑了一天,又跑到了老地方?”
另一人道:“你不是说熟悉地形嘛,就会吹,看来,你的话,一句都不能听。”
那人的声音有点熟,他道:“我说熟悉长白山的地形,这儿又不是长白山,自然就不熟悉了。叫不醒,你进屋去问问路嘛。”
叫不醒?叫不醒是白毛风的保镖,那另一个人,就是白毛风喽!众人心头一喜,冤家路窄,此话一点不假啊。
叫不醒道:“老衲是保镖,又不是小厮,连问路这种小事都要管,老衲真是亏大了。”
白毛风道:“服从命令听指挥,是保镖的职责所在,问问路又不累,你就屈尊一下吧。”
叫不醒道:“怎么老要老衲屈尊,你就不能屈尊一下。”
白毛风道:“庖人虽不治庖,尸祝不越樽俎而代之。职责所在,无可非议。”
众人听得明明白白,知道冤家对头就在门口,俱各绷紧了脸,握紧了家伙,聚在门的两旁,只有丁飘蓬与梅欢欢,猫在小窗下。
白发老人虽不知就里,却知道性命交关,拧紧浓眉,手握旱烟杆,管自抽起烟来。
啪啪,敲门声。叫不醒道:“屋里有人吗?”
柳三哥学着老人的口音,道:“谁呀?”
叫不醒道:“迷路啦,想问一下出山的路怎么走。”
柳三哥咳嗽了几声,学着老人的腔调,道:“那可要点儿好处,没好处的事,老夫从来不干呢。古人云,无利不起早啊。”
众人听了直乐,白发老人更是捂着嘴,心道:这小子学我说话还真象,学得活龙活现。
叫不醒道:“这个自然,价钱好商量,请你老开门出来,指点迷津。”
柳三哥道:“不对,先谈价钱,然后指点什么津都行。”
叫不醒道:“好好,先谈价钱,再指迷津。”
柳三哥的手上可没闲着,薅下黑色假须,从怀中掏出白发白须,管自易容改扮起来,又走到老人身边,跟老人打个手势,与老人交换了衣帽,还抢过老人旱烟杆,扮个鬼脸,吸了一口。
叫不醒催道:“老人家,你可快点儿出来呀。”
柳三哥边咳嗽边道:“老夫正穿衣裤呢,总不能光着腚出来吧,客官稍安勿躁。”
磨蹭片刻,柳三哥颤巍巍地推开门,出去了,他头戴秃了毛的狗皮帽,裹着破旧的光板子羊皮大衣,握着旱烟杆,眨巴着昏花的老眼,打量着叫不醒,见叫不醒牵着一匹马,站在门口,白毛风则骑在一匹没有鞍鞯的枣红马上,距门口足有三丈开外。
柳三哥佝偻着腰,道:“两位客官,何不进屋喝口水,歇歇脚。”
只要叫不醒进了屋,众人便会缠住他,自己便可拿下白毛风。
叫不醒回头,问白毛风道:“当家的,进不进屋?”
白毛风的警惕性没有丝毫松懈,三角眼上上下下打量着柳三哥,摇头道:“不。”
叫不醒道:“当家的不想进屋,老衲也就不进屋了,老人家,你指个路要多少银子?”
柳三哥道:“不多,三两纹银,现给现说,决不含糊。”
叫不醒回头道:“当家的,行吗?”
白毛风道:“行。”
叫不醒道:“那就给呀,老衲可没银子。”
白毛风从袖中掏出三两银子,扔给叫不醒,叫不醒接过银子,双手恭恭敬敬将银子递给柳三哥。
柳三哥眉开眼笑,去接银子,突地,手腕一沉,手中的旱烟杆,疾点叫不醒右腕阳池、关外、会宗三穴,柳三哥的手法,何等快捷,叫不醒反应却也非同寻常,他手掌一翻,撒了银子,佛指疾弹,弹开了柳三哥的旱烟杆,身影一晃,撒了马缰,向后掠出丈余,口中呼道:“烟杆点穴,好帅的手法,是昆仑的柳三哥吧,老衲险些着了道儿。”
刹那间,两人身法疾变,如暴风骤雨般,拳来掌往,打得难分难解。
白毛风见了,知道不妙,掉转马头,疾磕马腹,策马向着丘陵草场,奋蹄狂奔。
丁飘蓬拍飞窗户,与梅欢欢从小窗里斜飞而出,二黑、李有忠、南不倒等人,也相继从门口飞出。
李有忠纵身而上,接下叫不醒,道:“三哥,叫不醒由我对付,你去追白毛风。”
柳三哥道:“多谢。”
他脚下一点,从旁逸出,牵起南不倒的手,展开轻功,尾随在丁飘蓬与梅欢欢身后,向着白毛风逃跑的方向,追了下去。
二黑的伤未痊愈,跑跑走走,在后跟随。
李有忠截住叫不醒,两人一个使刀,一个使拂尘,斗作一团,青龙、白虎怕帮主吃亏,也加入了战团,叫不醒以一敌三,一时摆脱不开,他想尽保镖之责,奈何分身无术。
白毛风骑着马,在前面飞奔,丁飘蓬拉着梅欢欢,穷追不舍,却距白毛风有半里路光景,这半里路,任凭他用尽吃奶的力道,也休想拉近分毫,四条腿的马,毕竟比两条腿的人,跑得要快多了;柳三哥、南不倒距丁飘蓬、梅欢欢有一里来路,二黑落在最后。
如此追下去,要想追上白毛风,简直是白日做梦。
南不倒边跑边道:“那匹枣红马,真象我的大红枣儿啊。”
柳三哥道:“大红枣儿早被我放生了,世上枣红马有的是,哪有那么巧的事,不信,叫一声试试,看它听不听你的。”
南不倒道:“对了,枣红马最通人性,我的话,句句听。”
于是,南不倒吸口气,高声呼道:“大红枣儿,快回来呀。”
南不倒的叫声,清脆嘹亮,在丘陵草场间回荡,只见,前面越奔越远的枣红马,突地,乌溜溜狂嘶一声,蹶臀趵蹄,将背上的白毛风高高抛向空中,随即拐个弯,嘶叫着,一溜烟,向南不倒奔来了。
哈,枣红马果然是南不倒的大红枣儿啊。
白毛风在空中一个鲤鱼打挺,斜斜飞落,脚一点地,便掉转方向,掠过丘陵榛莽地带,向四块石大山飞奔而去。
白毛风的轻功,堪称武林一流,而且,枣红马已带着他奔远了,四块石山深林密,便于藏匿,只要一进入大山的原始森林,丁飘蓬轻功再好,要想找到他,也难如登天。
就在白毛风奔到四块石的大山脚下,刚要钻进黑黝黝的原始森林之际,一股劲风擦身而过,丁飘蓬手拉着一个黑脸小子,后发先至,已先期在前方截住了他。
飞天侠盗丁飘蓬不愧为当今江湖的第一飞人,脚程之快,世间罕有其匹,他手上还带着一个梅欢欢呢,若是一个人奔跑,想必就更快了。
此时,他俩才将牵着的手撒开了,成犄角之势,亮起了家伙,丁飘蓬长剑一挥,顿时剑气纵横,剑刃劈空之声嗤嗤不绝,喝道:“白毛风,站住!”;梅欢欢单刀疾划,刀弧如银,寒气森森,叱道:“白毛风,哪里走!”
白毛风望着梅欢欢,怔了一怔,也不多说,挥刀便向丁飘蓬砍去。骂道:“跑得真快,找死。”
起首便是风雪连环十三刀的狠着:一刀飘红万事休,这一刀,浸淫了他数十年的功力,不到生死关头,从未轻易出手,只要出手,就从未落过空。
如今,说不得了,前方,逃生之路被堵截,后方,有柳三哥、南不倒、李有忠等人的追杀,若是,被柳三哥追上,今儿这条命就要交待了,白毛风一咬牙,疾地劈出。
这一刀看似平常,其实却杀机四伏,刀身内力灌注,刀刃发飘,隐含着七、八种变招,刀头走的却是直线,速度奇快,落点精准,直削丁飘蓬脖子。
这一刀虚中有实,实中有虚,令人捉摸不透。
丁飘蓬身经数百战,啥阵势没见过,见来势凶猛,便存了一份小心,身形一变,剑头一花,一式拨云见日,便去撩那刀头,只听得“当”一声,猛觉得虎口一麻,那剑几乎要脱手飞出,对方的刀头,非但未撩开分毫,却顺势而下,直切向自己脖子。
丁飘蓬大惊失色,刀头近项,剑已在外,手中之剑,连拨火棍都不如,成了一柄死剑,要糟,丁飘蓬头皮发炸,惊出一身冷汗。
在这千钧一发之际,突听得梅欢欢撕心裂肺地哭喊道:“飘蓬~”
丁飘蓬一个激凌,死里求生,就地一滚,只见白毛风的刀头一涩,既而一偏,只听得豁啦啦一声响,丁飘蓬的领口被刀尖划开了一条口子,幸好未伤及肌肤,他疾地在雪地上一个驴打滚,脚后跟在地上一磕,倏忽飞起。
白毛风的“一刀飘红万事休”第一次落空了,这一刀,本不该有偏颇,却硬是给砍偏了,一刀落空的原因,只有他自己最清楚。
只见梅欢欢奋不顾身扑向白毛风,挥刀向白毛风背后砍去,白毛风连看也不看,反手一刀,当一声,两刀相磕,撞出一串火星,梅欢欢的单刀被震得脱手飞出,她后退两步,握着震麻了的虎口,一时傻眼了。
啊,欢欢,危在旦夕!丁飘蓬撕心裂肺地喊道:“快跑,欢欢。”
白毛风手中的刀竟没有补上一刀,掉头纵身,向四块石的原始森林逃窜,丁飘蓬岂肯善罢干休,身形一晃,已截住了白毛风的去路,他打叠起十二分精神,还以颜色,使出了天山派的绝顶剑招,一式“悠然摘南瓜”,剑影飒然,划向白毛风的脖子,白毛风大怒,只得退后一步,忽地杀性大起,连眼睛都红了,心道:不知好歹的东西,刚才,老子心一软,才让你逃得一死,如今,还来讨死,须怨不得老子刀下无情了。
一刀飘红万事休,妙在出奇制胜,却不可重复使用。不过,白毛风还有一着必杀之招。小子,你离死期不远了。
见丁飘蓬的剑向自己脖子撩来,他便挥刀挡搁,只见那剑,路数疾变,剑头一沉,没了踪影,白毛风知道不妙,俩人刀剑对阵,最忌不见了对方兵器,下一着,说不定那剑便会在你身子上咬一口,轻者受伤,重者丧命。
白毛风知道利害,飘身后掠,只听得豁啦啦一声响,右腿裤脚划开了一道口子,得亏他退得快,未伤及肌肤。
丁飘蓬冷笑一声,道:“这招叫‘采菊东篱下’,白毛风,咱们一人挨一刀,谁也不吃亏,”
白毛风咬紧牙关,冷哼一声,正要对丁飘蓬再下狠招,柳三哥与南不倒合骑着枣红马,飞奔而至,他俩双双从马上飞下,一前一后,圈住了白毛风。
柳三哥肩头一抖,光板子羊皮袄从肩头滑落,亮出长剑,只见他头戴狗皮帽,上着紧身羊皮短袄,下着青色皮裤,脚登鹿皮软靴,戴着鹿皮手套的手,在脸上一抹,白发白须,尽皆落地,一张年轻的脸,英气勃勃,剑眉一扬,目光炯炯,道:“各位,冤有头,债有主,白毛风就交给我吧,咱们俩的梁子,该由咱俩来了结。”
丁飘蓬、南不倒各执长剑,退后一步,堵住了进山的路,梅欢欢捡起单刀,站在丁飘蓬身旁。
白毛风哈哈狂笑道:“柳三哥,今儿总算露出了庐山真面目,跟令尊柳仁宽长得还真象,俗话说得好,十个大画家,不及一只卵啊。”
柳三哥怒叱道:“白毛风,你是自己了断,还是由在下来了断?”
白毛风道:“好大的口气,哼,柳三哥,今儿个你开心了吧?”
柳三哥道:“是。”
“今年你二十五岁,这些年,你活着就是为了报仇?”
“当然,连梦里都在念叨。”
“你活得真累。”
“此仇不报,枉为人子。一家十一口,俱遭屠戮,一代大侠,祁连刀神齐大业也惨遭你的毒手,血海深仇,铭记在心。白毛风,明年今日便是你的忌日,认命吧。”
白毛风长刀横腰,道:“命?本帮主一向不信命!来吧,一拥而上,便能报仇雪恨,以多胜少,本是**勾当,看来,白道跟**也没啥区别,本帮主呢,临死前能找个垫背的,就决不手软,能找两个呢,就赚一个,当心点儿,娃儿们,来吧。”
丁飘蓬骂道:“三哥,莫中了这贼胚的鬼计,咱们一拥而上,乱刀砍死这贼胚得了,管它屁个白道**呢。”
白毛风大笑道:“还是飞天侠盗丁飘蓬爽快,没那么多顾忌。”
丁飘蓬道:“老子向来如此。”
“你跟本帮主一个脾性。”
“呸,老子只杀坏人,不杀好人。你只杀好人,不杀坏人,一样个屁!”
白毛风笑道:“不对,本帮主是职业杀手,杀人是为了赚钱,只要雇主出得起大价钱,本帮主不管好人坏人,都杀。”
柳三哥道:“飘蓬,少跟这魔头罗嗦,在下要让白毛风死得心服口服,为兄一人一剑,足以放倒他。”
白毛风冷笑道:“哈哈,柳三哥,这话说得早了点,本帮主向来不信武林排行榜,高手过招,要靠状态、经验,也要靠临场应变能力,甚至也要靠运气,柳三哥,别人怕你,本帮主还真不鸟你。若是咱俩单挑,谁死谁生,还真不好说呢。”
正在此时,叫不醒冲出李有忠等人的纠缠,飞奔而来,边跑边喊道:“柳三哥,有话好好说,看在老衲面上,先放白毛风一马,等老衲把保镖的差交了,你愿意咋整就咋整。”
他身影一花,手执拂尘,已插身站在柳三哥与白毛风之间,转瞬间,李有忠与青龙、白虎也已奔至,众人将叫不醒与白毛风团团围住,叫不醒与白毛风背靠背,与众人形成了对峙。
柳三哥笑道:“行呀,叫不醒,那你就交差吧,交差后,你走你的。”
叫不醒道:“此话差矣,待老衲将白毛风送到地头,差就交了,你爱干啥干啥。”
“地头?地头在哪儿?”
“我也不知道,就是知道了,也不能说,这是保镖的职业道德。”
丁飘蓬骂道:“贼秃,别来歪缠。”
叫不醒委屈道:“丁大侠,不是老衲歪缠,事实确是如此。”
丁飘蓬跺足道:“叫不醒如今成了说不清了!急死人。”
白毛风道:“本帮主眼睛毒,向来不会看错人,本帮主雇的,是世间最棒的保镖。”
叫不醒急得骂道:“呸,白毛风,你害人害够了没有,你越说老衲好,江湖越说老衲坏,你越说老衲白,江湖越说老衲黑,非要把老衲的一世清名全毁了,你才开心是不是?你再乱说,老衲气头一上来,一跺脚,走个吊的了。”
丁飘蓬大乐道:“对,走,叫不醒,看看,白毛风多罗嗦,不跟他玩了,走了得了。”
叫不醒道:“其实,老衲说的是气话,走是不会走的,打死老衲也不走,君子一言,驷马难追,错也要错到底了,不能错上加错,又加一条不守信用,没有职业道德的罪名。”
柳三哥百思不得其解,道:“叫不醒,你为何自甘堕落,非做魔王的保镖不可呀?白毛风给了你多少好处呀?”
叫不醒道:“吓,好处?老衲是这种人么!亏你说得出口!说到头,都是你不好,害得老衲一个白璧无瑕的和尚,从此有了一个不小的污点。”
柳三哥奇道:“我害的?我几时害你啦?叫不醒,你这倒要说说清楚了,大伙儿都在,你话不能说半句呀,否则,大家对在下就有看法啦。”
叫不醒道:“我怕啥,说清楚就说清楚。要是你早答应跟老衲比了武,老衲就不会去找你了,结果,被白毛风用七杀天罡阵给围住了,那妖阵,确实邪乎,老衲困在阵中,有性命之忧,不是老衲怕死,是老衲怕死了,你要笑老衲。”
柳三哥越发奇了,道:“我笑你干啥?”
叫不醒道:“笑我怕比武比输了,为保面子,故意去闯七杀天罡阵寻死。其实是,老衲胆子小,功夫差,怕比武。老衲一气,就跟白毛风做了笔生意,白毛风撤了天罡阵,老衲就给他当保镖。待这票镖送到地头,老衲再来找你比武,你总没话说了吧。”
柳三哥与众人相视苦笑,连连摇头,谁还能有话说呢?
白毛风笑道:“叫不醒口才好,你们谁也说不过他。”
李有忠骂道:“魔头,死到临头,没你说话的地儿。”
丁飘蓬指着叫不醒,骂道:“叫不醒,你有病了。”
“啥病?”
“妄想症,要南不倒给你治一治了。”
南不倒道:“精神病,没法治。”
柳三哥道:“说句实话,叫不醒,其实在下的武功,不及你,刚才在下偷袭你,点你的穴道,却被你轻易化解了。”
叫不醒道:“武功好坏,不是你说了算,也不是老衲说了算,一招两招间,不能决胜负,刚才,你进招,老衲拆招,一进一拆,进进拆拆,是常有的事,说明不了问题,柳三哥,你还嫩了点,想骗老衲,门儿都没有。”
丁飘蓬与李有忠早按捺不住了,丁飘蓬出剑,直挑白毛风心脉,李有忠挥刀,砍向白毛风下盘。
白毛风叫道:“是不是,白道与**没啥区别,急了,也会不要面子,以多胜少。”
丁飘蓬道:“谁说老子是白道,老子啥道也不是,叫没道。”
李有忠噗哧一声乐了,道:“你这种魔头,人人得而诛之,不用讲道上规矩。”
叫不醒急了,道:“各位英雄,手下留情,若是白毛风死了,老衲这个保镖的台可是塌光了。”
他一边叫,一边挥动拂尘,立时,飙风卷起,将二人的刀剑,俱各荡在了一旁。
丁飘蓬骂道:“说不得了,一并做了。”
挺剑与叫不醒斗作一团,李有忠怕丁飘蓬吃亏,挥刀而上,他俩一前一后,缠住叫不醒。
白毛风趁乱想溜,刚一移步,就被南不倒、李珊瑚、青龙、白虎的刀剑死死圈住,要想脱身,谈何容易。
柳三哥走上几步,道:“各位请了,待在下来摆平白毛风。”
南不倒等人俱各后退三尺,白毛风圆睁三角眼,切齿道:“来得好。”
先下手为强,后下手招殃。
白毛风的风雪连环十三刀骤然发动,威猛无匹,所向披靡,柳三哥不退则进,剑气如虹,只听得丁丁当当之声不绝于耳,刀剑磕击出一串串火星,他俩的身影,已完全隐没在刀光剑影之中。
白毛风的长刀颇有讲究,由一名能工巧匠,用百炼精钢打制而成。看似普通,其实暗藏机括,刀背较厚,中空,内藏两枚见血封喉的毒针,刀柄护手盘一侧有个按钮,只要按动按钮,刀背前端便会打开封口,两枚毒针即刻无声射出,端的厉害。
铁匠将长刀打造完工后,便神秘消失,世间没人知道,白毛风的长刀藏着这个秘密。即便连亲信龙卷风及他视为命宝的娇妻,也不知道长刀的秘密。而按动暗钮,发射毒针的功夫,他已练得得心应手,百发百中,他将此招,命名为“阴阳无常索命针”,没人知道他有这一招,他也从未用过这一招,越是秘不示人,越是威力无穷。
刚才,他想将这两枚毒针奉送给丁飘蓬,如今,柳三哥送上门来了,那就让柳三哥消受吧。
在激斗中,他瞅准时机,正要按下暗钮之际,突然,柳三哥飞舞盘旋的青色剑影骤然消失,既而,一道紫电,在眼前一晃,瞬间化成一道耀眼的白光,从他脖子下一溜,白毛风感到脖根一凉,鲜血狂喷而出,全身真气瞬间消失,他拼命想按下护手盘侧的暗钮,手指竟一点都不听使唤了,眼睁睁看着柳三哥,手握宝剑,飘身后掠,剑尖带着一缕鲜血,缓缓滴落……
白毛风到死都不明白,柳三哥的剑为何会变紫变白?前些天,龙卷风也是死在此招之下,难道柳三哥的剑也有古怪?
白毛风带着这两个疑问,轰然倒下,睁着双眼,象是在问:“这是怎么啦!”
柳三哥用来对付白毛风的剑,快到了极点,剑尖与空气剧烈摩擦,剑尖发烫,故剑弧看来如紫电一般,剑尖飞动,越来越快,剑尖烫到了极点,进而变成了一道白光,白如霜雪,故柳三哥将自创的这一招,名为“紫电清霜”。这种快,这种准,前无古人,后无来者。
柳三哥弯腰扯开白毛风左肩衣服,左肩剑伤,赫然在目,此人正是元凶白毛风。
他起身对李有忠、丁飘蓬、叫不醒喊道:“别打了,白毛风死啦。”
李有忠、丁飘蓬双双向后飞掠,叫不醒连连跺脚道:“哎,完了,完了,老衲的颜面丢光了,连做个保镖都做不相象,这天下第一武功的名头,没人能信了。”
丁飘蓬笑道:“谁说你是武功天下第一?武功天下第一的人,是我哥。”
柳三哥道:“瞎说,天下武功第一,当然是叫不醒。”
叫不醒道:“你在安慰老衲,还是取笑老衲?”
柳三哥道:“哪能呢,我说的是真心话。”
叫不醒道:“你说的话有用么?你看,第一回做保镖,就把雇主的命给丢了,这脸丢大了,没人信了,本想与你比武过招,如今,连想法都没啦,就算比赢了,江湖也不信,岂不是多此一举嘛;若是比输了,揶揄讥评之声,便会接踵而至,自讨没趣,把人羞死。如今,老衲已是万念皆绝,心如死灰,形同槁木,虽生犹死。阿弥陀佛。”
叫不醒将拂尘插在腰间,垂首合掌,对着白毛风的尸体念叨经文。既而,向各位团团一拜,道:“各位施主,保重,老衲就此告辞了。”言罢,大袖飘飘,向四块石山顶飞奔而去。
柳三哥喊道:“叫不醒,你去四块石干嘛?”
叫不醒道:“在山顶建个寺庙。”
“什么寺庙?”
“保镖庙。”
众人相视,轰然大笑。
2013/11/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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