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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布诺啊……”烛渊垂了垂上眼睑,将右手放到了布诺头上,像长者宽慰小辈一般轻轻往下压了压,轻声叹气,“我还没有死,你用得着这么折磨自己么?若是我死了,你岂不是要跟着我死?一个大男人为我殉情,光是想想都让我起一身鸡皮疙瘩。”

在他最黑暗的那些年里,是他们陪着他,他们曾经有过同样的梦,有过同样的幻想,他们陪着他走过了三十年,其中情感,已不是“兄弟”一词所能概括,而他们之所以侍奉于他左右,是因为他曾救他们于水火,在布诺与曳苍心中,他是大人,却也是兄长,尽管他有着一张不会苍老的容颜。

“起来吧,你知道我一向不喜欢你们对我下跪的。”烛渊轻轻拍了拍布诺的脑袋,对于他们难得地温和。

“是。”布诺艰难应声,在烛渊面前站起了身,却不敢抬头看烛渊,因为在他心里,他始终是害烛渊的凶手,他无法放过自己,他既然不能选择以死谢罪,他能用作谢罪的方法便是咬掉自己这条多嘴的舌头,那一日,若不是他在城防上失控地对那个女娃娃嘶吼,大人也就不会变成这样。

而就在烛渊看到布诺那张与一年前相差极大的脸时,眼神又沉了几分,以右手沉重地拍拍布诺的肩,而后看了一眼站在一旁的曳苍,背过了身去。

“呵呵,曳苍,布诺,我之前怎么都没有发现你们老了呢?”烛渊将右手背在身后,淡淡一笑,只因他背对着曳苍与布诺,他二人并没有发现他眼底浅淡的苍凉。

曳苍将手背到了脑后,无所谓笑道:“大人,我们都是快四十的人了,能不老吗?再加上大人没良心地自己睡了那么久,我这么心力交瘁自然老得快,而老左是惭愧得想死没死成,那就老得更快。”

曳苍说话的时候看了布诺一眼,布诺只是又恢复了沉默,垂眸无反应。

“也是,都快四十的人了,脸上哪能没点褶子,又不是每个人都像我一样年年顶着一张二十岁的脸。”烛渊语含讥讽地淡淡笑着,一边说着一边摊开自己仍旧如青年一般的右手翻转着看着,“其实我也想我的脸上能长出褶子,这样我觉得我才是一个人,如今我这副模样,明明已经几乎是一副风烛残年的身子骨,还顶着一张年轻小伙子的脸,真真是不伦不类不人不鬼,连我都自我厌弃,何况说别人。”

“哈哈,大人,我把我和老左脸上的褶子分你一点呗。”曳苍笑得眼角的细纹深深,“如果可以的话。”

烛渊重新转过身,看向曳苍,微微挑眉,将曳苍上上下下打量了一遍,看得曳苍有些莫名其妙后才问道:“曳苍,听说你这个老男人准备当阿爹了?”

“大人这问题问得好,如今我也准备拖家带口地晋升成阿爹一辈的人了。”说到这个,曳苍满脸得意,“嘿嘿,不过这说明什么?说明我还没有真正的老,还是很有雄风的。”

布诺顿觉恶心地白了他一眼,若是他有随时能吐的本领的话,绝对吐曳苍一身。

“布诺。”烛渊也只是淡淡地笑着看了曳苍一眼,便重新走到了布诺面前,第一次对布诺笑得抱歉,“其实我觉得你该恨我的。”

恨他当年自私地没有让他与朵西在一块,若是当年他点头允准的话,如今他们的娃娃都该成群了吧,他不是没有见过布诺因朵西而颓废的模样,他不是没有后悔过自己当年的自私与绝情,所以他才会在这二十年后重新见到朵西时选择救她,所以他才会把朵西的命留着并且让布诺照看着她。

他从未觉得自己对不起谁,他人生第一次也唯一一次对不起的,就是布诺,这个将他奉为天的好弟兄。

布诺沉静地摇了摇头,扯着破碎不堪的嗓子一字一字艰难道:“布诺,从不恨大人。”

从小,他们就把大人当做兄长,即便十几年来他们从未见过和他们总是隔着厚厚一堵山壁的兄长长何模样,即便有时他们会觉得他们的苦难是因这个一直被关在山洞里的兄长所起,即便他只比他们年长三几岁,可从未见过太阳的他所知道却远比他们要多得多,总能在他们最伤心难过难忍的时候安慰他们,总能给他们最阳光最美好的力量,慢慢地,他们相信,只要有他在,他们总有一天能从苦难中脱离,而他也真正地带他们脱离了苦难,并为付出了鲜血的代价。

也是自那时起,他们起誓,一生尊他为兄长为大人,一生侍奉他左右,无怨无悔。

即便当年大人始终没有点头他和朵西的事,可大人从未阻挠过他和朵西,大人已经给了他做选择,是他与朵西选择了放弃,并不怨得任何人,更怨不得大人。

“是么?那我这一生何其幸运,得了你们两个这么好的弟兄。”烛渊轻轻笑了,向布诺与曳苍打开了自己的右臂,笑得眉眼弯弯道,“来吧,要不要拥抱一下以欢迎一下我还活着。”

布诺与曳苍眸中喜色与震惊一齐往上跳,因为这是他们人生第一次见到烛渊向他们打开双臂,然却在看到烛渊一直未曾抬起的左臂时,脸上的喜色全部消散,布诺紧紧蹙着眉,只定定盯着烛渊垂在身侧的左臂,眼眶直颤。

“大人,你的左手——”曳苍也已注意到烛渊的不寻常,握紧了双拳,替布诺一起问出了他们的心声,大人的左臂……怎么回事!?难道——

“左手么?废了,动不了了。”烛渊无谓笑笑,语气轻淡得好似说的不是他自己的手一般,“不过右手还能用,还不至于成废人。”

布诺的双手紧了紧,喉间有些哽咽,张开双手,回应这个人生第一次的拥抱,却在搂上烛渊的一瞬间被曳苍用力撞开,抢先与烛渊“勾搭”在了一起,不忘向布诺抛去一个得意又嘚瑟的眼神。

布诺懒得理会曳苍,只张开右臂搂上了烛渊的左肩,重重拍了一拍,由衷笑了,依旧艰难道:“大人,欢迎回来。”

“大人,恭喜你没死!”曳苍用力在烛渊背上揍了一拳,哈哈笑道。

“其实我也挺担心我就这么一直睡到死,幸好我还活着。”只是一下,烛渊便嫌弃地把两人挥开,脸上的笑意开始变得凉淡,“还有,你们选在这种日子来见我,是准备着谁去哪里送死?那就暂时先把你们的老命留着,别这么急着死,因为似乎还有很多事情需要处理,处理完事情后你们在想自己选择个什么死法。”

“大人,我一向不轻生,这种严肃的问题你应该单独讲讲老左。”曳苍挑眉看了黑着一张脸的布诺一眼,嘚瑟地走到石椅边,伸出手向烛渊做了一个“请”的动作,烛渊便转身走到石椅前,坐下身,不咸不淡地扫了布诺一眼,而后才道,“曳苍,我需要你跟我详说这一年里发生的事情。”

“赤索里已经被千刀万剐了,大人还对外面的事情有兴趣?”曳苍微微一怔,在烛渊凉凉淡淡地看了他一眼后才哈哈笑道,“我知道了,大人是为了那个熊孩子,这一年啊,她倒是很令我们刮目相看。”

“单单说她能成为教主,就足以令我,嗯,怎么说呢,惊艳,是这个词没错吧大人?”

曳苍说着,自觉地坐到了椅把上,翘起了双腿,让布诺的脸更黑了一分,烛渊则习惯性地想要抬起左手撑额,却在抬手的一刹那才想到自己的左手已经废了,便换做将右手手肘抵在椅把上,手背撑着额头听曳苍的细细道来,布诺本是站在一旁听着,最后干脆拉过一张凳子坐着听,听到曳苍夸大其词的地方则伸出脚踹他一下。

幽暗昏沉的蚩尤神殿,似乎又回到了两年前的画面,只是他们都知道,已经消失的时间不会倒流,似乎,也仅仅是似乎而已,从前的画面,日后或许不会再上演。

当布诺与曳苍离开后布诺替烛渊端来早饭,烛渊饭罢后回到后殿时龙誉还是睡得香甜,烛渊站在床边看了她片刻,才绕到床后,在床后那面凿刻着唐朝和苗疆地图的墙上点上十数只火把,将墙上地图映亮,也将整个后殿映得通亮。

烛渊负手而立在这片可着墙凿刻的地图前良久,眼神慢慢地从大唐移到苗疆,甚至移到了苗疆的西南面——西南六诏。

**

“阿哥,阿哥——”熟睡的龙誉突然将手从被子里伸出,闭着眼紧拧着眉心,两只手在空气里胡乱地想要抓住什么,每每这时,坐在床沿上守着她的烛渊便会握住她胡乱挥抓的小手,龙誉则顿时安静了下来,往烛渊身边蹭了蹭,而后抱住那条令她安心的冰凉胳膊继续睡,不忘将脸在烛渊的手背上蹭蹭,仿佛在梦中也能感觉到烛渊的存在一般,只要一抱着烛渊的胳膊她便继续睡得香甜,仿佛方才的梦靥未曾有过一般。

烛渊便这么坐在床沿上陪着她,看她熟睡,替她盖好经常露在外边的双肩,他本是还想翻找些册子,然发现没有他坐在龙誉身边龙誉总会时不时在梦中惊叫出声,那样的呼唤声夹杂着惊恐害怕与无助,使得他无心再找册子,只坐在床上静静地陪着她,怕她梦靥,怕她醒来时见不到他以为昨夜的一切又是一场梦。

他答应过她的,让她醒来第一眼就能看到他,他不是出现在她梦中,他会一直在她身边。

他虽废了一条胳膊,可他自信他仍能护她一世无虞,给她一生无愁。

“阿妹,如今的你我,真是与当初我想的出入得太多太多。”烛渊想要抽出自己的右手抚抚龙誉遮挡在她眼前的碎发,奈何他才微微动手,龙誉便将他的手臂抱得更紧,像是怕他会和她抢一般,无法,烛渊便将这贴在她脸上的手背以指背轻轻刮着她嫩泽的脸庞,眼神温柔如水面轻晃的涟漪,“其实,遇见阿妹挺好,不,也许该说是很好。”

熟睡中的龙誉像是听到了烛渊的话一般,又在他手背上蹭了蹭,那样柔柔暖暖的感觉让烛渊身体蓦地轻颤,龙誉又搓了搓脑袋,蹭蹭蹭地最后竟将脑袋蹭到了烛渊的腿上,在他的大腿根处寻了一个最舒服的姿势继续睡,软被下的整个小身子紧紧贴着烛渊的身体,那样暖暖的感觉撩拨着烛渊埋藏在身体深处某种*,使得他眸中的笑意变深了一分。

“我的小野猫,连睡觉都这么不安分么?”烛渊用两指指背轻轻夹了夹龙誉的脸颊,笑得宠溺,“是吃准了我不会在你睡到一半的时候把你撬醒么?”

龙誉睡得香甜,烛渊静坐。

不知到了什么时辰,就在烛渊坐着也微微闭起眼时,龙誉突然从梦中惊醒,面色苍白呼吸急促,惊慌不已地叫了一声“阿哥”,连带着人在床上蹦坐起,成功惊开了烛渊微闭的双眸。

“我在。”看到龙誉被梦靥惊醒,惊慌失措的模样,烛渊握住了她紧紧抓着软被的手,柔声道,龙誉这才稍稍从被梦靥惊醒中回过神,有些讷讷地看着面前亦真亦虚的烛渊,有些不敢相信地抖了抖嘴唇,“阿……哥?”

“是。”烛渊看着龙誉惊慌的小脸与无助的眼神,心疼得紧,以自己的大掌包拢了她的小手,紧握着,以让她感受他真实的存在而非梦中。

龙誉抬起自己的另一只手,抚向烛渊的脸膛,半惊半喜半哀伤地问道:“是我的阿哥吗?”

龙誉问得小心翼翼,她怕这是她的梦,怕她稍微不注意这个梦就会破碎消失,怕他就像每一次梦中那样突然消失不见。

“阿妹的眼睛还没有瞎不是么?”烛渊浅笑,将龙誉的另一只手也拿起,贴到了自己脸上,“这样阿妹分得清梦与现实了没有?”

就在烛渊话音刚刚落下时,一个温暖的小身体撞进了他的怀里,紧紧搂抱着他。

龙誉习惯性地将脸埋在他冰凉的颈窝,声音有些哽咽,不断呢喃,“阿哥阿哥,我的阿哥,阿哥,阿哥……”

龙誉的双肩有些颤抖,烛渊拉过被她这一大动作而抖落在一旁的软被在她背上盖好,轻轻揉了揉她的脑袋,“我在,以后一直都会在。”

“阿哥你要是敢骗我的话,我就是挖坟也要把你挖出来陪着我!”龙誉用力吸吸酸涩的鼻子,张口就咬烛渊的脖子,咬得用力。

“啧啧,我的小野猫可真是非一般的凶残。”烛渊笑,龙誉则下嘴更用力,末了才松开牙关,伸出舌头轻轻舔着烛渊脖子上那被她咬得几乎破血的牙印。

“阿哥,我总是被同样的梦吓醒,我害怕阿哥真的就这么不见了,我害怕阿哥再也不睁开眼了。”龙誉无助地说着,将烛渊搂得更紧,“可阿哥还是回来了,以后就算我做了噩梦阿哥也会在我身边,真好。”

“阿哥的怀抱虽然冷,可是我喜欢。”龙誉在烛渊身上蹭了蹭,最后骑在他的腰上坐直了身,居高临下地俯视着烛渊,眼眶有些红,却是笑靥如花,“我不能没有阿哥,所以阿哥不能再离开我,好不好好不好好不好?”

“这是当然,因为我也觉得我这辈子只能接受阿妹一人和我玩床上打架的游戏了。”烛渊浅笑,眸中有迷离的*,“我聪明的小野猫,你知道你现在的举动最适合做什么么?”

龙誉有些后知后觉,面上有一丝羞涩闪现,却很快消失,哼了一声,“我当然知道,阿哥在想由太监变和尚,再由秃驴变成毛驴。”

“哎,手废了不好使,不知道有没有当大王的待遇呢,阿妹?”烛渊笑得没脸没皮,龙誉已感觉得到他身体里那饱涨的*在抵着她,偏他还能是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开着不要脸皮的玩笑。

可是,她喜欢这样的他。

于是,龙誉将宽大的软被完全遮罩住他们两人的身体,将殿内的火光全部隔绝在外。

“啊,不对,阿哥,现在什么时辰了?”突然,龙誉将脑袋从软被中探出,望向殿外的方向。

“已经是深得不能再深的夜了,正好是玩打架的大好时辰。”烛渊捏住龙誉的脸,就这么扯着她把脑袋收回软被中。

谁知才从软被中扔出一件衣裳,龙誉又将脑袋探了出来,拧眉道:“晚上了!?那阿哥一整天没有吃过东西了?不行,我要去为阿哥整些吃的。”

“阿妹,专心!”烛渊有些挫败,发现让这只小野猫伺候他真心不行,只会把他给弄残了,只能再一次将龙誉搂到怀里,翻身将她压到下方,“日后阿妹若是再敢在这么美好又重要的时刻想些有的没的,我就把阿妹扔到床下去。”

“嘻嘻,阿哥不舍得的。”看到烛渊眼中的小恼,龙誉有些嘚瑟,双手环上了烛渊的脖子,得意道。

烛渊忽然笑得邪魅,在将龙誉身上的里衣解开时俯首含住了她的耳垂,在她耳畔轻轻吐着气,“阿妹真是猜准了,那么我就换一个惩罚的方式。”

龙誉被这隔了一年多之久而饱含炙热与*的吻弄得身子一颤,烛渊笑得愈加邪魅,将龙誉的耳垂含在口中把玩了片刻后,开始把整个吻一点点往下,一点点点燃龙誉柔软的身子。

很快,软被外的床上乱七八糟地扔满了衣裳裤子。

“阿哥你左手能动了!?”吻进行到一半,龙誉突然惊诧,惊诧烛渊将她剥光光的利索动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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