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chapter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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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光如流水般淌过。第十二天，菲力终于出现在云真真的面前。

同上辈子一样，他带着伤，青黑着眼窝肿着半边脸颊，一看就经历了一场拳拳到肉的激烈搏斗。云真真问他怎么回事，他无所谓地挥了挥手说：“没什么，刚才跟雷斯干了一架，我赢了，他被我勒住了脖子……嘿！蕾拉，告诉你一个好消息，我们后天就要在其姆莱克星落脚了，到时你可以离开飞船，我带你去看医生。”

云真真露出有点儿惶恐的表情来，同上辈子一样吞吞吐吐地回答：“我……我没有出去过，外面是什么样子的？我真的可以出去吗？菲力，我……我有点害怕。”

“你再不治病就要烧傻了！没什么的，小蕾拉，外面很安全，只要你不乱说话，没有人会伤害你。你不能说你是玫瑰号上的人，你就是个来旅行丢失了个人终端的学生。”他笑起来时牵扯到了伤口，一时间疼得龇牙咧嘴，“这个是你要背下来的资料，这是其姆莱克星的临时通行证。”

他拿过来一个傻大粗笨的手表状仪器，上面的功能非常简陋，云真真接过来把玩了一会儿，问他：“我的女伴呢，她没有通行证吗？”

“她？她得留在这儿。”

“为什么？是害怕她逃跑么？菲力，你可以帮我看着她的。”

“嘿！小蕾拉，送你去医院之后我就得回来。可不能陪你呆在医院里。”

“可是……我一个人害怕。”云真真可怜兮兮地看着他。她不想让菲力继续留在玫瑰团里。

“那我也没办法，这是雷斯的意思。”菲力摊了摊手，“哦对了蕾拉，维罗妮卡的重置密令你得告诉我，光有启动码可不够，这次是能源出现了问题，已经快无法支撑了，雷斯想趁着靠岸送去维修下。”

云真真犹豫了一会儿。

维罗妮卡是祖父留给云真真的人形机甲。是他失踪的那几年里不知从哪儿得到的，他还活着时曾经抱着云真真坐在驾驶舱里，跟她描述维罗妮卡有多么的强大，它的智能核心与运行程序又是多么举世无双的伟大发明，如果拥有了它，在机甲大赛中每届蝉联冠军都不在话下。末了他就会惋惜一叹，可惜它来路不正，不能参加。

在祖父死后，只有云真真知道维罗妮卡的重置密令。他已将云真真设定为维罗妮卡的下一任驾驶者，只有她才能发挥维罗妮卡全部的能力，其余人虽然也可以启动驾驶，但至多不过发挥出70%的威力罢了，即便是这样，维罗妮卡一直以来也无往不利，凌驾于诸多机甲之上。祖父嘱咐过她，将来谁当上了团长，就将维罗妮卡的启动码交给谁，重置密令则必须握在自己的手里，谁也不能告诉，否则她恐有性命之忧。

前世里她便是谁也没说，但从医院回来后也再没见过它，想必它早已同原本的玫瑰号飞船一起，泯灭在无边无际的太空里了。

那现在呢？她要告诉菲力吗？她就要离开玫瑰团了，已经无惧于所谓的性命之忧。她要告诉菲力，让维罗妮卡为菲力增加一道护身符，让雷斯投鼠忌器，不舍得将菲力杀掉吗？

“我……”云真真开口，她看着菲力的眼睛，对方浅褐色的瞳孔里倒映着她苍白的面孔，他的手微微颤抖，像是有点儿莫名的激动。云真真抿了抿唇，避开他灼灼的目光低下头去，看着他右手虎口处一道结了血痂的裂口。

“我不能说，祖父说绝对不可以告诉任何人。”她斩钉截铁地说。

是的，她不能说。

维罗妮卡是件非常强大的武器，她有着自我的人格认知，有着自己的喜好与意识，她喜欢驰聘在云海中，喜欢飞跃在战场上，敌人身上的焦火便是她欢欣的热忱。数年来70%的压制，或许会让她感到不能尽兴的憋屈——如果维罗妮卡出现在战场上，她将是最耀眼的那颗明珠。

但云真真没有忘记，她如今正掌握在强盗们的手里。

维罗妮卡强大一分，被攻击的受害人们就要多一分的危险。她不能因为菲力对她不错，就枉顾他手上沾着人血的事实，放任他们用更加强大的武器继续作孽杀人。

她不能助纣为虐。

“蕾拉！”菲力听了她的回答，有些激动地站了起来：“维罗妮卡已经快报废了！强行启动维持不了多久了！这次不修，下次停泊就是交接人质的时候，如果发生了什么意外，维罗妮卡不能用的话我们都会很危险！”

“你可以先把她运出飞船，我治好病后去维修厂配合。”云真真坚持道。

“你！……”见她油盐不进，菲力握紧了拳头，他暴怒不已像头发怒的狂狮，不过转瞬间又按捺了下去。

“你好好休息！”最后菲力丢下一句话，头也不回气哄哄地出门走了。

云真真咬着下唇仰面躺在床舱上，呆呆地思考了一会儿，想着上辈子的这时候，菲力也是发了这么大的火吗？眼神也就这么暴躁？态度也有这么不耐烦的吗？

她竟然有些想不起来了。

除了祖父，菲力便是她生命中前十年里唯一的善意，他会对她露出不怀恶意的笑容，会同她聊天，说话，会在收缴来的战利品里挑选各种各样精巧的小礼物给她。还会夸她漂亮、善良。

他后来死了，她后来在玫瑰团的四年里招了更多的冷眼过得更加孤僻。云真真认真想了想，发现自己在记忆里，已经给菲力加了太多的无形的美化光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