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第 3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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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姐，”顾清源叉着腿跨坐在顾清婉身上，身子趴了下去却扭着脑袋看着屋内的摆放的一架屏风，眼睛湿雾雾的却没有一滴泪流下，“你是不是要死了？”经过一场抄家灭族祸事的她，已经知道什么是死、什么叫活着了。

“阿盛，”顾清婉的泪水好似那开了闸的江河一般，一旦开流了便没有停歇的余地，“我们这样的……”话一说出口她却不知该如何跟怀中的幼女说清道明，她们这样的，这样到底是哪样的？

她想着外祖家的管家给阿娘传的那句话，“老太爷让三娘子守好本分。”想着阿娘看着她们那刺目得有些不忍多想的神情，想着连月以来她从傲骨不屈再到像个真正的女.妓一般在不同的男人身下……

“阿姐原也想本分的活着，可是……”这条路太难走，也太难熬，她可以本分，但她更想像个人一样本本分分的活着，“阿姐累了。”

“阿姐不累，”顾清源松开了紧扒着顾清婉的脖子不放的手，像一阵风一般从她身上跑了下去，回来的时候抱着一个做绣活的小萝筐，找了针线，“阿姐，你看，”她学着别人做绣活时样子，双手笨拙的穿针引线，后又拿起两块细绵布脚料，似模似样的缝了起来，“我会缝补衣裳。”

缝了几针后，顾清源将手中的东西放下，又要跑出去找什么过来证明她会，却被顾清婉出言拦住了，“阿盛……你来……”

顾清源看了看将去的地方又回过头看了看顾清婉，踌躇一阵，到底转过身，失魂落魄的走到了顾清婉床前，已经蓄满泪水的眼眶用力一眨，便有晶莹的泪珠顺着脸庞滑落，可她却偏生扬起了笑脸，“阿姐，我能活着，采青姐姐说等攒够了银子，就可以赎身回去了。”

阿娘说阿爹错了，所以她们被罚，但她想等她攒够了银子，赎身之后，也许就可以回家了吧？

采青姐姐还说了一句，那就是，“老皇帝病重，没多少活头了，等新皇继位的时候，肯定会大赦天下的，你们家估计也……毕竟顾将军没犯错，反而还立了功呢。”但这句话她没有跟阿姐说，不知道为什么她好像并不知道要怎么面对这样‘你说对，我说错’但从没有人去看结果的事情。

见顾清婉只是看着她却不说话，顾清源以为她不信，眼中带着急切，却不敢在脸上表露出来，嫩白的小脸上依旧堆满了笑意，“我还小，一天只吃半个面饼子就够了，我会干活，可以跑腿听使唤，还可以给厨房洗菜，给司里的姑姑们浆洗衣服，我可以挣钱，会攒够银子的。”

“好，”顾清婉流着泪听着顾清源说她可以赚钱，可以养活自己，伸出的手刚抬到一半便无力的垂了下去，她的眼睛圆睁暴起，还是后来采青跟她说。

“你阿姐这是担心你，所以才走得不安稳呢，你要好好的活着，活得开开心心的才行，这样她就不会担心你，魂魄也就可以归入地府，进了地府之后就可以转世投胎，再世为人了。”

顾清源信采青，所以她冒着风雪跟在殓尸人的身后追得满步蹒跚数度摔倒在地也不曾将蓄满眼眶的泪水挤下来，明明伤心欲绝悲痛得不能自已却也依旧顽强，扯着一张一眼便能看穿心思的笑脸硬是从教坊司的后角门跟过了龙津桥，后来还是殓尸人看不过眼，伸手把她提溜起来塞到只用一张草席裹着丢在木板车上的顾清婉的身旁。

“瞎了眼的东西，连爷的道也敢挡，”一群人数匹马将一人一马拱卫在中央从身后疾驰而来，欲踩着城门落钥的点将死人拉出的殓尸人躲闪不及，不由分说的便先挨了几鞭子。

那殓尸人一个不防硬抗下几鞭子，拉着板车的手一松，板车往下一坠被鞭子扫到的顾清源一头栽倒竟从板车前头滚落在地，殓尸人顾不得疼跪地磕了几个头后便拉起板车逃似的往前奔走。

等他想起车上还有一个顾清源时，顾清源已经进了新宋门外的宜春苑。

“这是……”早在册封皇后第二天便以养病为由搬到了城外宜春苑的宁皇后看着昭怀帝姬以及她身后侍女怀抱着的一个小孩儿，多年未有过宁静之外的表情的脸上竟出现了两条拧得像麻绳的柳眉。

昭怀公主朝身后的人挥了下手，又扶着宁皇后往里屋走，待两人落座之后，才道：“老五媳妇最小的那个妹妹。”

老五媳妇？宁皇后听着昭怀公主拐着弯的话，略显迟疑的问出了声，“是，顾家的小娘子？”问完后又一阵担忧，“好端端的，你招惹她们作什么？你不知道皇帝一直盯着她们吗？听说连唐家那样的，都顺着皇帝的意踩上一两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