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1、话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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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昭昭见她神色有异,探过头来一同张望。她看着高台上的女人愣了半天,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你,你庶母？”

江映瑶没有说话，掐红了掌心。

钱氏抛头露面，在高台上大声哭诉自己的惨痛遭遇。怒斥当朝丞相江文翰始乱终弃；哭诉自己一把屎一把尿养大了江映瑶，却被她陷害赶出家门。

寻常百姓一听相府的秘闻,还是当事人亲口演绎，围了个水泄不通。钱氏说得有板有眼，声泪俱下,赚足了大婶们的眼泪，全都深信不疑,破口大骂江家父女狼心狗肺。试问，不被逼到山穷水尽,哪家的夫人会来菜市口说书？

钱氏已经在这儿讲了好几天。有些大婶天天来听,无比同情。人群中又混杂着冯嬷嬷雇的托儿，一时舆情汹涌,众口铄金。

江映瑶被打了个措手不及。她没想到,钱氏竟会完全不要脸面。果然,人至贱则无敌。

林昭昭见好姐妹被人抹黑，立时来了气,喝停了马车。她撩起罗裙，向车外走去。

江映瑶拉住她：“你去做什么？”

“她颠倒黑白，我上去跟她理论。”林昭昭气愤道。

“你怎么会是那泼妇的对手？她这是瓦罐碰瓷器。你一个未出阁的小姐去菜市口跟她打擂台，岂不是正好中了她的计？让事情传得更广吗？”

“那怎么办,由着她胡说八道吗？”林昭昭气红了脸。她若是江映瑶，早就下去撕烂那泼妇的嘴。

江映瑶冷静道：“她在这儿说书，面对的都是市井百姓，掀不起太大的风浪。掌握话语权的是那些个贵族的夫人小姐。我们得从她们那边入手，澄清此事。”

“贵族圈里看笑话的人一向不少，如何澄清得了？你总不能一个个去说吧？”

“嗯，此事不宜出面，得在背后推波助澜，扭转舆论。”江映瑶沉思片刻，“有了。我连夜写一本《恶毒庶母在人间》的话本，影射钱氏，明儿一早送去书局。”

林昭昭眼中亮光一闪，拍手道：“这个主意好。我和顾欣明天去组个局，广邀小姐们参加，把书作为礼品送给她们。你就别出面了，免得被人瞧出来你就是作者。”

“好。多谢了。”江映瑶道。

“跟我客气做什么？此事你要告诉江丞相吗？”

“暂时不说。父亲若是出现，定然陷入是非漩涡。为今之计，只能以舆论对舆论，看人们相信哪一边。”

“那我们分头行动。你加油，一定要把她写得神憎鬼厌，人人唾弃。”

江映瑶勉强笑了笑，放下车帘。

马车重新启动。嘈杂声渐行渐远，却依旧萦绕在江映瑶的心头。

回到王府，江映瑶顾不上吃饭，把自己关在房里挑灯夜战。她原先写书只是娱乐，一个月写不了一本。一夜之间要写一本自己从未写过的题材，着实有些难度。

幸好，萧霁不在。皇后留了他在宫中。

江映瑶废寝忘食，终于在天亮之前赶稿完成。她将墨迹未干的手稿一一吹干，整理好，交给初柔去书局誊写，售卖。

书局的胖老板早就认识了初柔。这小丫头拿来的书，次次都是卖得一本不剩。胖老板二话不说，收了书稿，再三保证，当天就能赶制出两百本。

到了中午时分，林昭昭派人去了趟书局，把老板刚赶出来的一百多本书全都买了去。她跟顾欣联手，京城里叫得上名号的官家小姐几乎都请了个遍。

林昭昭人缘好，顾欣出手阔绰。联手摆宴，自是宾客盈门。

女眷们得了书，翻开一看，竟是几个月未出新书的“京城小白话”所写，开心得不得了。

江映瑶写书的事情，只有几个特别要好的姐妹知道。“京城小白话”是她其中一个笔名。寻常的夫人小姐，压根分不清写书的是谁跟谁。

江映瑶文采斐然，书中所述，字字血泪。高门大户，谁家没一两个心机歹毒的姨娘、侍妾？正夫人、嫡小姐，纷纷代入其中，痛斥庶母恶毒，声援书里的相府千金。

一夕之间，《恶毒庶母在人间》在京城的贵女圈里刮起一阵旋风。人人都以读过这本书为傲。没买到书的，巴巴地去书局排队。

胖老板赚得盆满钵满，笑得合不拢嘴。他广招人手，日夜赶制。以他的经验，正真的大主顾还没出现呢。

萧霁在第三天的早上回到王府。他神情有些困顿。睿王和端王近日翻出了太子遇刺的案子，斗得不可开交。他身为掌管皇城守卫的统领，不得不陪着他们周旋。尽管他心里清楚，翻出来的真凶或许压根就不是真凶。

他一回到书房，寄柔就偷偷闪了进去，摊开一本张纸，念道：“少吃了两顿饭。连着两个晚上没睡好。两天没出过门，一直闷在房里。”

萧霁扯过她手上的纸，边看边皱眉：“你没劝她吗？”

“你夫人，我小姐，我拿什么劝啊？”寄柔瘪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