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9、露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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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霁带着江映瑶策马扬鞭,一路向南而行,最终停在当初两人郊游的湖边。

春日百花齐放,苍翠欲滴。湖水泛着涟漪，倒映青山红花。谷深山幽，鸟叫虫鸣，空旷得了无人迹。

萧霁轻柔地把江映瑶抱下马。双足落地的一霎,她的双手依旧紧紧地环住萧霁的脖子不放。两人的身高颇有些差距，萧霁只好微微躬身，好让她够得不是那么吃力。

清风徐来,吹起如丝的长发，挠得人心痒难耐。

萧霁伸出手,想要抚摸她光洁的额头。在看到溅在右手上的血污时，萧霁皱了眉,停下动作。

江映瑶窝在萧霁怀里嘤嘤哭泣,似乎要将前世的种种不堪全都哭出来，化作眼泪,从心底里抹去。

她哭了好一阵,终于抬起头来,拿一双雾蒙蒙的眼睛看他。泪水模糊了视线，眼前的白衣玉冠似乎与记忆里的人影重叠在一起。江映瑶垂下眼眸,无声地滑落两颗晶莹的泪珠。

为什么不是他？若年少时遇到的那人是萧霁，那该有多好？

萧霁用左手替她拭去泪痕，柔声道：“别哭了。你一哭，我心都碎了。”

江映瑶点点头,使劲憋住眼泪，对他咧出一个淡淡的笑容。笑中带泪，比哭还要惹人怜爱。

萧霁宠溺地点了点她的鼻子，道：“好啦，你想哭就靠在我肩上哭个够。”

“我是不是很没用？”江映瑶打着哭嗝，瘪着嘴问道。

萧霁生怕说错一句话，眼前人就会化作一个小哭包。他弯下腰，与江映瑶平视，安慰道：“你怎么会没用？在我心里，你是最坚强、最善良的。是她们负了你，不是你的错。”

萧霁的话就像是一把钥匙打开了江映瑶的心扉。她一直想要报仇，想要害过她的人统统不得好死。可当曾经照顾过她、曾经被她当做亲人看待的钱氏，真的倒在她面前的时候，江映瑶心底涌起莫名的恐惧。

她害怕，她怕自己走上一条越来越刻毒的不归路，她怕午夜梦回见到的自己不是她自己。

可萧霁说，一切都不是她的错。是她们负了自己。

江映瑶再次扑进萧霁的怀里，捶着他的胸膛哭道：“为什么她们要如此对我？为什么？”

萧霁再顾不得血污，紧紧拥着她，轻抚她的脊背。他没有说话，任由怀中人发泄着情绪。

叶落无声，天地寂寥，仿佛都为她而心伤，为她而沉默。

江映瑶哭闹了一会，忽然推开萧霁，用袖子抹了一把眼泪，憋着声音道：“对不起，萧将军，映瑶失仪了。”

萧霁的心揪了起来。他心爱的女子连哭都不敢肆意。

萧霁盯着她红肿的双眼，郑重道：“你是我萧霁的夫人，在我面前，永远不必委屈自己，也永远没有失仪之说。”

阳光透过树荫照射在他刀削般冷峻英气的脸上，犹如天上而来的神祇，散发着柔和的金光。

江映瑶仰着脑袋看他，情不自禁地在脑海中烙下他此刻的容颜。

她笑了，笑得比漫山遍野的春花更加明媚，更加纯粹，更加令人心驰神往。

萧霁勾起唇角，走到水边净手。

清澈的湖水荡涤过指尖，暗红色的血迹消失得无影无踪。

有些人，有些事，就不该被铭记。

江映瑶发泄完情绪，心情好了许多。她走近水边，站在萧霁身后看他洗净手上的血污。

方才萧霁维护自己，诛杀钱氏的话语萦绕在耳畔，掷地有声，声声化作丝丝缕缕、绵延不断的暖流浸润心尖。

待他净完了手，江映瑶递上丝帕。十指相触的一霎，她红着脸蛋，撇过了头。

萧霁爽朗一笑，将丝帕塞进袖子里，两只手随意地在锦袍上擦了擦。

“饿了吗？我去捉点鱼来？”萧霁柔声问道。

江映瑶点点头。

萧霁将长袍的下摆塞进腰间的系带，脱了鞋袜，挽起裤腿，淌进水里。

他一身月白色的云纹锦袍，头上束着玉冠，华贵而清雅。与此时猫着腰，在水里捉鱼的样子实在有些不相称。

江映瑶坐在岸边的大石头上，视线紧紧地追随着他的身影。

山花烂漫，青松挺立，皆敌不过那一双璧人的倩影。

湖水荡起波澜，清风拂过发梢。江映瑶的墨发随风而散，衣袂招展，恰似林间的仙子误入凡尘，误入萧霁深邃的眼眸，从此一往而深。

萧霁一边偷看她，一边捉鱼。过了没一会儿，就捉到一条。他用双手捧着，走到江映瑶面前献宝。

一尺来长的鲤鱼拼命摆着尾巴，水花溅到江映瑶的脸上。她偏过脑袋躲避，轻轻笑了。

萧霁见状，故意把鱼尾凑近她。

江映瑶咯咯笑着，忙抬起袖子遮挡。左闪右避，一不小心，摔下了石头。落地的瞬间，一只大手护住了她的脑袋。

江映瑶一紧张，拉住了萧霁的衣襟。萧霁猝不及防，被她带倒，扑到了她身上。

少女柔软的唇瓣擦过萧霁的面颊，一瞬间，便夺去了他的心跳。

江映瑶瞪大了眼睛，看着萧霁目中的清明化作一片柔情，痴迷而炽烈。

她忘记了呼吸，过电似的异样感觉流淌周身。这是她活了两辈子，从未体验过的悸动。她的脸色瞬间由莹白转为绯红，一双如秋水般柔软的美目透出晶莹的光芒。她张了张丰润的娇唇，绵软的呼气喷薄在萧霁的唇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