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0、和离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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预想中的温软触感没有传来,却传来萧霁冷冰冰的话语。江映瑶倏地睁开了美目,难以置信地看他。

萧霁一身银甲,面色清冷如昔。江映瑶有种错觉，眼前的萧霁似乎回到了他们初遇之时，冷得像一块捂不热的石头。

委屈的感觉顷刻间涌上心头，江映瑶眼眶微红,鼻子发酸。她不明白萧霁为什么会不要她。他一定是跟自己开玩笑的。

“夫君。”江映瑶软软地低唤了一声，主动伸手攀住萧霁的手臂。

她的指尖轻柔，小脸儿红扑扑的透着一些委屈。萧霁恨不得立刻搂住她,将她揉进怀里。一生一世都不要分开。

可是，他不能,不能这么自私。住在他心尖上的少女才十六岁，如花美眷,大好年华。假如他血染沙场,他舍不得，舍不得她在高墙下蹉跎岁月,为他守寡。

萧霁忽然发觉自己竟也怕死。他从来没有像此刻那么害怕过。那些峥嵘岁月里出生入死,刀剑封喉都未曾让他害怕过,可面对着眼前的女子他怕了。害怕将她一个人留在世上，怕自己不能履行承诺守护她一辈子。

酸涩的感觉溢满心头,弥漫到喉咙口，堵住自己想要安慰的话语。

王府里明枪暗箭，分分钟会要了她的性命。如今，能让自己后顾无忧的便是将她送回相府。待他得胜归来,再将她迎回王府。

萧霁抬起手，抚上江映瑶的眉眼，细细描摹，唯恐疏漏了半分。江映瑶靠在他的怀里，乖顺得像一只小兔子。

他啄上江映瑶的美目，轻柔道：“瑶儿，等我回来。”

怀中人徐徐点头，将他搂得更紧。她兀自沉浸在萧霁的温柔之中，想要将方才的幻觉统统赶出脑海，心却止不住地不安起来。

果然，萧霁下一句就气得她狠狠咬住了他的脖子。

他说：“假如我回不来，你找个好人嫁了吧。”

她还要嫁什么好人？你不就是她遇到最好的人吗？一种被抛弃的感觉袭来，江映瑶齿间又加了两分力。

她正好咬在细嫩之处，饶是萧霁这样受在重的伤都不会哼一声的男子汉，也被逼得轻呼出声。其实并不痛，更多的是心痒难耐。

“映瑶，别这样。”萧霁说出了这辈子最违心的话语。

江映瑶松开口，怔怔地看他，泪水止不住地汹涌而出。她已经做到这样了，萧霁还是不要她。

萧霁看着她眼泪汪汪的样子，心疼地替她拭去泪珠：“等我回来，我一定好好补偿你。”

“谁要你补偿？不愿意就算了。”江映瑶甩开他的手，顾自用手背擦泪，声音里带着浓浓的鼻音。

“听话，我不在的日子，回相府去。你爹会保护你的。”萧霁柔声道。

“我不会回去的，我是你明媒正娶的妻子，你休想打发我回家。”江映瑶大哭，“萧霁，你一定要回来。”

你不回来，我也会为你守寡。说好一辈子的。你休想让我嫁给别人。江映瑶心底无声地说道。

回答一个“好”字几乎用尽了萧霁全部的力气。眼眶酸胀，喉头哽咽，余下的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他将最深爱的女人搂进怀里，紧紧地相拥，一遍一遍地抚摸她的脊背。

江映瑶哭了许久，终于忘了要将自己当礼物送给萧霁的初衷。她只想着让他一定要平安回来。前些日子，她在庙里求来了平安符，庙祝说只要带着它就能平平安安。江映瑶将它放进萧霁最贴身的衣兜，仔仔细细地确认好，唯恐出了差错。

两人久久相拥，难舍难分。

可再难分也得分。出兵仓促，军营里还有一大堆事情等着萧霁回去处理。萧霁狠了狠心，转身出了房门。

“等等。”江映瑶唤住他。她从衣柜里找出一个早已整理好的包袱，递给萧霁，“这是我亲手为你做的衣服，你带去营里穿吧。”

萧霁折回来，接过包袱，抱在怀里，大踏步走了出去。他甚至不敢去看一眼江映瑶哭红的双目。

彼此看不见的背后，江映瑶哭倒在地，萧霁泪流满面。他第一次知道，原来与心爱的人分别是如此艰难。

出了东院，萧霁并没有立刻离开王府。他整理仪容，去找了祁总管，托他一定要好好保护江映瑶。祁总管指天发誓，应下了。萧霁心里的担忧总算少了一分。

安王坐在院子里不起眼的角落，正好听见儿子把心上人托付给祁总管，心下怅然。他与萧霁终究成不了彼此信赖的父子。

天上浮云流动，安王盯着变幻莫测的景色暗自出神。

祁总管走过来，替他续上一杯清茶。

安王缓缓道：“要变天了，都准备好了吗？”

“王爷放心。睿王手底下的官员绝大部分都已经暗中投靠了安王府。”祁总管道。

“那就好。咱们安心等着霁儿凯旋吧。”安王脸上露出久违的笑容。

萧霁从王府出来，策马飞奔江丞相府。

相府门口比平常的守卫更加森严。小厮入内禀报，孙总管亲自出来相迎。

萧霁把马交给小厮，命他喂些草料，跟着孙总管进了府门。

“相爷刚下朝就往后院去了。”孙总管面上带着笑，殷勤道。萧霁心下了然，面上不动声色。一路上安静得很，似乎连下人都少了许多。萧霁有意识地往院墙角落探了探，果然发现不少高手隐匿在角落。心头的巨石也略微放松了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