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2、逼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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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个小太监似乎吓了一跳,更加用力地拉扯白绫。颜贵妃早已面色青紫,舌头伸得老长。她扑腾了几下,便没了声息。

“住手。”太后先声夺人。

她走得急，进门时气喘吁吁。见到这副场景，年迈的太后怒容满面，松开覃嬷嬷的手快走两步,直接上前给了其中一个小太监一巴掌。

小太监挨了打也没松手。另外一个趁机又加了几分力，确认颜贵妃死得透透的，这才忽然松手。挨打的小太监不防,摔了个狗啃泥，顺势跪到太后脚边。动作一气呵成,挑不出半点违逆。

颜贵妃伏在地上一动不动。太后蹲下身，颤着手探向她的鼻尖。

气息全无。

太后老泪纵横,抚着她的尸身痛哭起来。颜氏一脉,折损了贵妃，从此后宫将是段家的天下。

皇帝默然。

皇后跪下,劝道：“太后娘娘请节哀。”

颜太后抬起头看她,浑浊的目中尽是憎恨与怨毒。“皇后好手段。审都不审就直接勒死了贵妃？”

“臣妾不敢。”段皇后惶恐磕头。

皇帝见状,忙跪下道：“此事与皇后无关。母后要怪就怪朕，是朕下的旨意。”

“皇帝,你真是鬼迷了心窍。谁是一心一意为你，谁是另有所图，你难道就看不出来吗？”太后痛心疾首。

“朕当然看得出来。颜贵妃勾结端王谋害太子，难道朕还要姑息她吗？”皇帝愤然而起。

“你说什么？”太后面色大变,怔愣当场。

皇帝正色道：“太子是朕唯一的儿子，天下的储君。就因为她的一己之私，断送了大沥朝的百年基业。如今这般结局，都是颜贵妃与端王造的孽。母后觉得，朕还应该留她的命吗？”

太后哑口无言。她没想到颜贵妃竟然敢私下与端王勾结，背着她谋害她的亲孙子，妄图取而代之。

简直是愚蠢至极。太后攥紧了手掌。她辛辛苦苦争斗一世替颜氏挣来的地位全都毁在了这个自作聪明的女人手上。当初，她就不该选她入宫。

然而，太后似乎忘了。当年的颜贵妃并不愿意入宫，是她用尽了手段非要逼她选妃来巩固颜家的地位。

大错已经铸成，眼下她要做的是竭尽全力保全颜氏一族不受牵连。太后两眼一翻，晕厥了过去。

皇帝惊呼一声“母后”，将她拥入怀中。

段皇后离得近，自然看清楚太后是故意为之。她假装不知，派安元庆立刻去唤太医。

太后躺在拔步床上，气息奄奄。皇帝深感懊悔，责怪自己不该如此武断杀了颜贵妃，至少应该先禀告太后的。

皇后跪在一旁侍疾，沉默不语，手上的动作丝毫不乱。

过了一会儿，太后微微睁开眼，小声道：“皇上，我有话要单独对你说。”

皇帝看着她虚弱的样子，误以为是回光返照，淌着眼泪命皇后等人出去。

屋里霎时安静了下来。

太后举起枯槁的手指探向皇帝。皇帝一把握住，泣不成声。

“皇儿，母后一生所作所为全是为了你啊。若有罪孽轮回，就让母后一个人下地狱去吧。”

“母后，您静心休养，一定会好起来的。”

“如今局势危急，皇儿，只有颜氏才是全心全意扶助你的。你千万不要受人蒙蔽啊。”

“朕知道。所以朕并没有用谋害太子的罪名发落颜贵妃，就是不想株连到颜氏其他人。”

太后听他如此说，心落回到肚子里，叹了口气道：“皇后与安王、江文翰恐怕已结成朋党，皇儿不得不防。”

“母后为何一定要怀疑皇后？用谋害萧霁的罪名来代替谋害太子，正是皇后想出来的。皇后与朕结发十几年，贤良淳厚，母后大可以放心。”

太后闭上眼，脸上一片哀戚。她的皇儿怎么就这么傻？从他们跨出第一步的时候，就注定与皇后是敌人。养虎为患，必为虎所伤。

眼下的情况，容不得她与皇帝为了皇后再起争执。太后以退为进，劝道：“皇后心中的储君人选定是萧霁。安王一脉一旦上位，必会找皇帝与哀家清算。到时候，皇帝要如何应对？”

短短半年功夫，睿王与端王相继自尽，有能力争储位的似乎就只剩下萧霁。皇帝并不蠢，自然也想得到。

“朕这些日子深思熟虑，觉得齐王才德兼备，只是性格稍嫌软弱，可为储君的人选。”

太后见皇帝理智尚存，并没有落入皇后的温柔圈套，脸色稍霁。

母子两人的对话全数落入站在门口的段皇后耳中。她倏地勾起一抹冷笑。既然软的不成，那便只能来硬的了。

当晚，安元庆将皇后的决断递给了安王。

第二天一早，颜贵妃谋害太子被皇帝赐死的事情不知怎的就被天下人所知。贵妃陨落，颜氏一族只剩下年迈的太后可以倚仗。朝堂后宫的中立派系一夜之间几乎全都投靠了安王与段家。

与此同时，荀氏在京兆府击鼓鸣冤，当着全京城老百姓的面供述当年太后如何指使她谋害安王，夺取太子的宝座。

满城哗然。

京兆府府尹被吓得面如土色，拍着惊堂木怎么都压不下老百姓愤怒的声音。当年安王为储君时的仁政，他们历历在目，再对比如今颜氏独大欺压百姓的局面，在场众人群情汹涌。

府尹无奈，下令将荀氏问斩灭口。一群神秘人忽然闯入公堂，二话不说，拎起荀氏就走。普通的衙役如何拦得住？府尹急得口吐白沫，昏死过去。

等他一醒来，就连滚带爬地进宫禀告皇帝。皇帝闻讯，连夜派人关闭城门，搜捕乱党，却一无所获。

消息一传十、十传百。京城百姓自发组织起来，喊着“昏君退位，严惩太后”的口号直逼皇城脚下。局势一发不可收拾。

皇帝派兵镇压，血流成河。□□引起了众怒，京城附近的百姓揭竿而起。紧接着，宣州、隋州起兵叛乱。

连日以来的局面，让皇帝起了疑心。他不放心将兵权重新交回到段宏程手上，只好一边命自己的心腹领兵前去镇压，一边下令严守京城，不许任何人出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