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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九】
姐妹花三百六十度展示完自己,终于放我过了几天清净日子。
这天晚上,我起夜回房,见床上多了个人。
这个点能进我房间的,除了小丫鬟和李子恒,也没别人了。
小丫鬟是不敢睡我床的。
我眼珠一转,心中有个大胆的想法。
李子恒这个小人我必须铲除!
开个玩笑。
我不会杀他,顶多教训教训他。
要不是他,我还在没心没肺做我的胡同小霸王,什么国家大乱什么骨肉分离什么数女侍一夫,哪个能落到我头上?
我轻手轻脚走过去,眼疾手快拉住被子将人蒙住,欺身压住被角,哐哐几拳砸下去泄愤。
边砸边喊:“臭流氓!臭流氓!做什么不好,要做采花贼!看我不打死你!”
我没敢使劲捶,怕李子恒一怒之下将我反杀。
被底下传出闷笑。
李子恒微微使力,我俩地位顷刻转换。
他伏在我身上,摸着我的头发安抚我,“臭臭,睁眼看看我是谁?”
我内心毫无波动,面上却惊喜嗔道:“回来怎么也不跟我说一声,我还以为屋里进贼了。”
说完为免露馅,我咚一声撞进李子恒的怀里,抬手搂住他的脖子,不让他看我的脸。
李子拍着我的背,轻声道歉:“好了好了,全是我不好。”
他是来报喜的。
负隅顽抗三个月,皇上终于答应讲和。
李子恒也总算得偿所愿。
入京那天,我穿上黑底金边的宫装,牵着李子恒的手踏进门口那辆香气四溢的华盖马车。
离京越近,我心越沉。
在聊城的县衙,我的自由就很有限。
等入宫,只怕连那点有限的自由都没了。
我在十六岁的尾巴迎来初潮和封后。
这都是女子值得庆贺与铭记一生的喜事,可我半点也高兴不起来。
首先,初潮过后,我的胸膛不再一马平川,整体也有了点曲线。
从美学角度来讲,这样穿衣确实更好看。
但李子恒看我的目光……让我有种自己即将变成他盘中餐口中肉的错觉。
这让我很不舒服。
虽说早先我们搂搂抱抱甚至同榻而眠的情况也有不少,但他一直很君子,手脚也规矩。
冷不丁一转变,我再看他,心里就觉陌生。
其次,封后这事他们前朝好像还掰头过无数次。
无非是有人同意有人反对,再有一些人和稀泥。
有意思的是,同意的官员大都是从前任皇帝手里接收过来的文官,反对的反而是陪李子恒一路打过来的各位头儿。
其中以王、孙、白三家为首的官员反对的最厉害。
他们大概很委屈。
自家出钱出力出人,到最后也没把女儿捧上后位。
要搁我,估计能气得当场砍杀李子恒九九八十一刀。
从大胡子嘴里套出消息时,我不禁发出无情嘲笑。
笑李子恒焦头烂额活该,笑王孙白几位大佬看不透。
李子恒那样的人,是不会允许自己皇后娘家势力过大的。
那货喜欢掌控别人,不喜欢被人掌控。
【三十】
李子恒顶着重重压力将我架上后位,背过身就忙得脚不沾地。
大战之后全国各处都要休整重建——当初李子恒的军队扛着斥巨资买回来的□□火炮一通乱扫,用的就是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打法。
现在他钱没多少,用钱的地方却数也数不清。
李子恒从不跟我讲这些。
他始终拿我当头脑简单的小姑娘,所以只肯给我描绘蓝天白云锦绣河山的美好画卷,
李子恒来我宫里基本就两件事——吃饭睡觉,不过每次呆不到一个时辰,前头就有人催。
他整个人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瘦下去。
每次我看着他转身甩袖的背影,都疑心他下一步要栽跟头。
可他没有。
他的步子越来越稳,皇位也越坐越稳。
稳到他下旨将他哥的儿子们赶到海外去都没人敢反对——除了我。
那些孩子最大的十岁,最小的才刚出月子。
我斗胆提了一嘴,李子恒登时脸色大变:“谁告诉你这些的?”
我没说是从宫人那里听来的,只说他有天来午休,把一个本子落下,我不小心看到的。
李子恒冷笑,“谎话连篇,我从未往你宫中带过折子。”
他的怒火来得莫名其妙,饭吃到一半就起身走了。
我一头雾水,自觉说情的态度已足够婉转做作,男人不都吃这一套的嘛!
果然……还是脸的问题?
这夜,我站在窗边遥望御书房,那里灯火通明,昭示着主人不眠不休的决心。
我深吸口气,翻身从窗子跳出去。
沿着宫道往北一直走,人便会被冷宫拦住。
我跃上台阶,照着掉漆的大门敲三下。
吱呀一声,大门转开,一个身穿铠甲的冷面青年将我拽进去。
我大口呼吸,拍着胸口说:“哎呀,虎子,你吓死我了。”
冷面虎子抿抿嘴,“怎么是你?”
我叹气,“李子恒起疑,把我身边的宫人都换了,没办法,我只好亲自来了。”
虎子凝眉,指指里面房间,“你进去说吧。”
……
半刻钟后,我从房间出来,身后传来女子放声大哭的哀嚎。
屋内女子是我二舅的女儿,也是替李子恒他哥诞下儿子的妃嫔之一。
李子恒进宫后,把他哥赶去皇陵守墓,把他哥的妃子轰去冷宫圈着。
也就是他哥纳妃不多,不然这小小冷宫哪够人住。
虎子是李子恒他哥一手提拔上去的,所以即便李子恒再赏识他,哪怕一下子给他安排个禁军统领的位子坐,他也会优先护着李子恒他哥的人。
这次李子恒要送走他哥子嗣的事就是虎子透露给冷宫这些可怜的女人的。
我亲爱的表姐一听说,立马想起我这个她八百年前爱搭不理的表妹来。
她求虎子托我身边的宫人给我传话,说希望我能给皇上吹吹枕边风,不要把她们——尤其是她的儿子送走。
我想起幼时唯一一次和母亲去外祖家拜年,她和大舅小舅家的孩子们围在一起笑我长得丑穿得土,玩游戏时还故意扯我辫子和耳朵。
后来稍大些在路上或庙里遇见,她都要遣丫鬟来告诫我不要上前攀亲。
谁能想到,风水轮流转能转得这样快。
幼年的事我还记得这么清楚,说明我本质是个记仇的人。
可除了记仇,我还是个容易心软的人。
听说我那个没见过面的表外甥才两岁,路都走不利索。
我咬咬牙,跺跺脚,豁出去给李子恒吹风,哪料到结果这么不理想。
没成功就算了,好不容易发展起来的线人也让李子恒给铲除掉了。
害我不得不亲力亲为。
真是倒霉透了!
【三十一】
事情没办好,表姐以为我不肯尽力,急火攻心下逮着我的手又掐又咬。
小宫女看情形不对,赶忙和老嬷嬷合力掰开她的嘴把她抬走。
回宫路上,我抚着手背上的咬痕,想起表姐有些疯癫的眼神,重重叹口气。
她进宫那年,比我还要小一点。
那么心高气傲的一个人,变成现在这副样子,也真叫人够难受的了。
前方虎子闻声,身形一顿,“别难受,世事无常,你尽力了就好。”
我鼻子发酸。
虎子永远是虎子。就算变威风变冷漠,他也依然是那个在我和胖丫调皮捣蛋时为我们打掩护的暖心虎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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