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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峰郁郁葱葱的绿林,武学门派的牌匾高挂,晨起的弟子?们排排站练着?功,“嘿”“哈”得气势磅礴,清晨浓郁的雾气笼罩山头,将这一片衬得宛若仙境。

四?方小院子?中间种?着?两棵树,厢房大门敞开,房内珠帘后的床上躺着?一人,床边站着?三人,一人柳奕泽,一人孟修竹,还有柳奕泽他娘,看着?很是热闹。

柳奕泽他爹气若游丝,眼睛眯成缝看他,柳奕泽站在床边,端着?碗喂药尽孝道,他爹推了推碗:“不喝了不喝了,苦的很啊。”

柳奕泽转头看了看他娘,他娘在一旁虎视眈眈。

于是他客气招呼道:“爹,再喝点?,不够还有。”

他爹瞪着?眼睛看他,嘴唇翕动,大概是在说他没?良心,他喂完药收了碗,孟修竹端着?空碗走了,一点?都不带停留的。

妇人头发盘起,眉眼隐约可见年轻时?的貌美,只是如今面露凶光,十分的不和善,柳奕泽从床边起身时?,“嘶”了声,昨天半夜被他娘拉着?起来练武,受了不少苦头。

他哪敢动他娘,就只能躲,那叫练武吗?那叫单方面殴打!

这是他回来的第三天,他爹倒是和信里说的一样,摔了,但身子?骨还硬朗着?,还没?到“快不行了”的地步,纯粹是在这装呢。

他回来发现上了当,他爹娘发现了他和孟氏姐弟暗中来往,逼着?孟修竹写了那么一封信,要多夸张有多夸张,堪称声泪俱下,柳奕泽也?就是着?急了,没?想那么多,在路上被冷风一吹,也?就清醒了,不过那时?已经快到宗门了,便还是回来看看。

喂完药,柳奕泽想离开,又?被他娘抓住去了比武场,他娘拎着?大刀,给他扔了把剑,“来,跟我过过招!”

柳奕泽接住剑。

练武场搭建的台子?很大,空地一片,这会儿?本该练功的师弟师妹们,不少都凑了过来看热闹,他们宗门在江湖地位趋近没?落,并非是武学不行,而是大家过于佛系,不爱出头,唯一爱好便是看热闹。

整个宗门,从师父到弟子?,风格非常的统一。

“娘,我这困着?呢!”柳奕泽躲过他娘砍过来的大砍刀,脚下利索后退。

他娘怒斥:“□□,睡什么觉?”

柳奕泽:“给孩子?多一点?关爱啊!”

他娘:“你这么大个人,好意思?自称孩子?!”

大砍刀过来了,柳奕泽匆匆避过,痛心疾首:“粗鲁啊!”

两人嘴上说话,动作也?一点?没?闲着?,周围围观的人时?不时?发出“嚯”的惊叹,一刻钟后,柳奕泽气喘吁吁的被他娘的大砍刀拍飞。

他躺在比武台边上,心说完了,他娘最开始就说,打不过她不让他下山,他这哪还能下得了山,还是得靠偷溜,总还是得去见那王什么公?子?一面,都约好了,爽约也?太不仗义了。

他娘把刀一收,吐息纳气,对周围一吼:“都给我练功去!”

围观群众如小鸡仔般一哄而散,他娘走到他面前,蹲下道:“没?用,出去了这么久,功夫不见长,我儿?媳妇呢?”

说起这事柳奕泽就悲从中来,他哽咽一声:“没?了!”

“连你爹都不如,你爹当初至少还知道花言巧语——”他娘说着?说着?意识到自己说漏嘴,一顿,捋了捋散落下来的额发,冷哼一声,“好好练功吧。”

说完扬长而去,留下一个潇洒的背影。

柳奕泽看着?天空,一时?半会没?有起来。

今天天气还不错,浅蓝色的天空上飘着?几?朵白云,柳奕泽看着?看着?,就觉着?那白云像一张脸,还是一张笑脸。

嘲笑呢吧。

他叹了口气,不由自主的想起了之前和闻昭夜游那日,闻昭穿了一件浅蓝色的长裙,外面似有白纱,他摸了摸胸口,从衣襟中掏出一块雪白的手帕。

这是那日在巷子?里打斗,手背受了伤,“王姑娘”拿出来给他擦血的,后来他也?没?还回去,总是忘了还,上头的血迹已经洗干净了,看不出丝毫,而他手背上的伤也?早就好了,伤疤都是浅浅的。

柳奕泽勾着?手帕在眼前看着?,手突然一松,手帕恰好就盖在了脸上。

也?不知对方用得什么香,拿皂角搓过还是有味。

难受,这心里头可难受的紧。

屁的缘分,这根本就是孽缘啊。

他现在一想到闻昭,就有一种?罪恶感,也?不知怎么的,还整天把人家手帕带身上。

不待柳奕泽整理好心情,他耳边传来一道惊呼。

“师兄!!!”这道男声可谓是穿透云霄,撕心裂肺,悲伤情绪分外饱满,“师兄你别死啊,我舍不得你!”

来人哀嚎起来,丁点?不亚于在灵堂里给人嚎啕大哭的声音,柳奕泽被震得耳朵疼,他还没?拿开脸上的手帕,那人就扑到了他身上,晃着?他的肩膀。

“师兄,你醒醒啊师兄!”

什么情绪都被这哭喊给整的灰飞烟灭了。

柳奕泽脸上盖着?的丝滑手帕掉了下来,他睁着?眼睛,和孟修竹蓄着?泪水的眼睛对上,孟修竹停下了哭喊,眨了眨眼,四?目相对,空气泛着?静谧的气氛。

柳奕泽:“傻不傻?”

孟修竹抹了抹眼泪,“师兄你吓我做什么?”

柳奕泽:“……”

他叹了口气,“我也?没?想到你这么蠢啊。”

孟修竹:“师兄,你可别叹气了,这两天我都听你叹了百八十回了。”

他作为骗柳奕泽的罪魁祸首,这两天可劲的弥补,他问:“你和那王姑娘,现在怎么办啊?”

柳奕泽捡起手绢,坐了起来,若无其事把手绢塞进?胸口:“你问我,我问谁去。”

孟修竹提议:“要不……我再帮你跑一回?”

“信不信,这次我再跑,到山脚下就能被我娘给拎回来。”柳奕泽说。

孟修竹:“那咋办?”

这孩子?遇到问题总爱问他怎么办,柳奕泽十分无奈:“先待着?吧,有一段时?间没?回来了。”

孟修竹问:“你就没?和师娘说王姑娘的事?说不定?说了她就放你下山了呢?”

柳奕泽想了想,觉得更大的可能是腿被打断。

孟修竹见柳奕泽兴致不高,安慰道:“师兄,你别担心,再过两月比武会晤,我们定?然能下山的。”

去参加比武大会说着?好听,他们宗门每年也?不过去走个过场,凑凑热闹,不过下山定?然是要下山的。

——

立夏,江边船只飘荡,白衣男子?长身玉立站在船头,身后跟着?一身黑衣的常衣,船飘飘荡荡的驶向远方,闻昭神情清淡的看着?那一座小城越来越远。

“少爷,外边风大,进?去吧。”常衣道。

闻昭在外停留了片刻,直至再也?看不到那小城,方才转身进?了船舱,京城中事平息的比他想象中要早。

一月过后,柳奕泽在山中上蹿下跳,他爹的伤已经好了,但就还是躺床上装病,某次夜里他亲眼见着?他爹娘在院子?里练武,老头精神的很,白日又?成了病弱的模样。

山林瀑布水声不断,闲来无事的柳奕泽在山中捉了野鸡,拔毛处理烤着?,一声轻柔女声呼唤传来。

“师弟。”

柳奕泽转过头,看到一白蓝身影,宗门弟子?服都是蓝白配色,一眼望去认不出谁是谁,但柳奕泽一瞬看出了这人的身份,光是听声音就听出来了。

“啊,师姐。”柳奕泽站起来,手中还拿着?烤好的鸡,味道闻着?很香,他吞了吞口水,往女子?身后看了看,没?别的人了。

此人正是最初他爹娘想给他撮合的师姐——徐若梦,也?是他梦中的那横刀夺爱话本中的女主角。

徐若梦自幼无父无母,被他爹娘抱回来养着?,拿话本中的话来说,那就是和童养媳的身份差不多了。

“你……一个人啊?”柳奕泽低头把脚边的火堆灭了。

徐若梦走近,她自小就稳重,五官都透着?冷感,但对着?柳奕泽时?,不禁就柔和了下来,“我想和你谈谈。”

谈什么,主要是谈柳奕泽这一个月来一直躲着?她,徐若梦对旁人情绪本就敏感,思?来想去,还是觉得要谈谈。

这场谈话进?行的不久,二人间并无矛盾,柳奕泽为何躲她,也?只扯了个理由,之后又?嬉皮笑脸的扯开了话题,问她和魏师弟如何,将她闹了个大红脸,偏就不愿承认。

柳奕泽一直当她是姐姐,往后也?不会变。

夏日炎炎,到了午时?便热得很,比武会晤出行那日,他们早早的就出发了,柳奕泽憋了两个月,他娘见他安分,终于是让他爹带着?他和徐若梦还有几?名师弟师妹下了山,他爹好说话,柳奕泽要去一趟城中,他爹问他作甚去,柳奕泽诓骗他爹说去见姑娘。

好说歹说,可算是从他爹那得到了半日时?间,柳奕泽骑马赶到之前闻昭他们住的地方,却发现早已人去楼空,他心中一阵失落,方才察觉,这两月以来,他并非全然不想“王姑娘”,只是逼着?自己不去想罢了。

他正拉着?马往回走时?,听到身后有人“公?子?公?子?”的叫唤,柳奕泽转过身,看到曾经他托付过的那个小乞丐。

“公?子?,这个给你。”小八说。

那是一封信。

柳奕泽挑眉:“信?”

小八道:“你看过之后便明白了。”

柳奕泽接过,不似他在一张纸上写上满满的字,这张信上只有简短的一句话。

说若有心与他再见,就在京城中某个地址见,约见时?间早已过去了一月,落款只有一个“王”字,但柳奕泽一看便明白了是怎么回事。

——

一行人启程,经过一天一夜的旅程,他们抵达了京城附近,下山之后柳奕泽他爹允许弟子?们去逛逛,但要结伴同行,不许惹事。

每年的比武路过京城,柳奕泽都会带着?师弟们去玩玩,图个热闹开心,京城繁花似锦,人来人往都带着?一种?特有的气质。

一方水土一方人,此话果真不假。

他们在这待了几?天。

柳奕泽没?什么精神,他打着?哈欠跟在师弟们身后,突然余光瞥见熟悉的身影,他一顿,往那边走了两步,又?停下想转头和师弟们说上两句,却见师弟已经走远。

他心想许是错觉,又?忍不住想要追上去,待反应过来时?,他已经站在了人烟稀少的小路上,被一伙人围着?,个个目的性极强的要给他套麻袋。

不至于吧,他就跟了一小会。

打斗间,不知谁撒了他一脸的药粉,柳奕泽闻到香味,虽及时?屏气凝神,还是吸进?去了些,眼睛也?有些火辣辣的,他打了几?个喷嚏。

双拳不敌四?手,更何况是这么多人包围,还有暗器,柳奕泽扶着?墙,眼前阵阵发虚,视线内人影越发接近,随即他浑身失了力,扛不住晕了过去。

晕倒前只有一个想法,下药,卑鄙。

再次醒来时?,柳奕泽是被激醒的。

湿润如潮水般的触感包裹着?他,空气似越发的稀薄,他呼吸困难,想动却又?动不了,然后他一个激灵,就睁开了眼睛。

大脑一片空白,他呼吸紊乱,眼前发虚,床帘在他视线中飘荡,他偏过了头,看到了桌上的火红蜡烛,后知后觉的恢复了身体?的感知。

他意识到还有一人,低头看去,墨发如瀑布般垂落,闻昭托腮趴在床边,指尖擦拭过唇角,又?探出舌尖舔过嫣红的唇,“好久不见。”

开口早已不是当初温软的女声,而是温文尔雅的男音,听得让人耳朵发麻。

是挺久不见的,久到这一幕恍然如梦,但……柳奕泽想提一提裤子?。

他才发现身上一身衣服早已被换了,现在穿着?的是质地轻薄丝滑的亵衣,穿着?很舒服,然而柳奕泽一动,发现自己手无缚鸡之力,他面带惊恐。

这小子?不会为了报复他,直接给他弄瘫了吧???

闻昭读懂了他心中所想,笑着?解释道:“不过是软筋散罢了,许是用的药量多了,不过应该再过两三日就好了。”

桃花眼笑意盈盈,眼角泛着?微红,如有春意,闻昭双手交叠搭在床边,下巴磕在手背上,看着?还有几?分乖巧,温柔又?单纯。

单纯个屁。

柳奕泽心道他打招呼的方式还挺别致。

“我……你这是做什么?”柳奕泽问,嗓子?发哑,手脚都发软,这时?闻昭要想做点?什么,那简直就是轻而易举。

闻昭翻身上床,侧躺在了柳奕泽身旁,一只手托着?脑袋,把玩着?柳奕泽腰间系着?的绳子?,“不做什么,只是想问问你,喜欢吃包子?了吗?”

柳奕泽反应了一下,喉结滚了滚,试探道:“若我说不喜欢呢?”

闻昭:“那就吃到你喜欢为止。”

柳奕泽:“……”

变态啊,逼着?人吃包子?。

“你这是在强人所难。”柳奕泽小声的说,心里带着?点?连他自己都没?发现的安定?。

之前闻昭被追杀,如今他见到他,知道他安全,一直绷着?的那根弦才松弛了下来。

“便是强人所难又?如何?”闻昭掐着?他下巴,指尖抚过他唇边,轻扫而过。

有些痒,柳奕泽忍不住舔了舔唇,恰巧就碰到了闻昭指腹,闻昭眸色微暗,柳奕泽对上他的双眸,再清楚不过他脸上的神情所表达的含义了,男人在某一方面果真是了解男人。

沉默的气氛逐渐走向了暧昧,闻昭盯着?柳奕泽的唇,柳奕泽毫不怀疑他想吻他,这个想法让他头皮发麻。

不行,绝对不行啊。

“强扭的瓜不甜。”他道。

闻昭:“可若是这瓜先动的手呢?”

柳奕泽:“……”

闻昭五官昳丽,带着?一种?雌雄莫辩的俊逸,气质文雅,即便是在这样的场面下,他丝毫不会让人觉得他色/情,依旧透着?一种?干净纯粹的儒雅,嘴角笑容的弧度都透着?温柔。

柳奕泽直觉感到很危险,“那什么,瓜不瓜的等会再说……你先把我裤子?提上成么?”

闻昭漫不经心道:“若你亲我一下,我便答应你。”

柳奕泽:“……”

他才发现,闻昭的性子?里还隐藏着?强势的一面,更让他感到慌张的,是他竟然真的思?考了一下那样的可行性,甚至脑海里蹦出了许久之前,那天晚上在巷子?里那个带着?甜味的吻。

“不行吗?”闻昭问,不待柳奕泽回答,他道,“那我亲你一下,你可不许躲。”

他缓缓凑近,柳奕泽就看着?他的脸在眼前放大,抿了抿唇,紧接着?,他唇上一软,柳奕泽能看清闻昭阖上的眼睫。

柳奕泽呼吸一滞,刚才,居然——发愣了!!!

闻昭睫毛轻颤,掀开了一条缝。

果然……不抗拒吗?

闻昭起身时?,柳奕泽没?看他。天色已晚,外面已经陷入了一片黑暗,房中点?着?烛火,闻昭还让人送来了菜,扶着?柳奕泽起身喂他,非常的周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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