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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瑞因杨重英带来的噩耗而一?下子?犹如五雷轰顶,直接愣在?了原地。
杨重英却?不得不继续硬着头皮说下去:“考虑云贵地区连日天气湿热,永昌一?带的官员已经为福灵安大人治丧,灵柩由亲兵护送返回京城,交由朝廷安葬抚恤。大人,您既是福灵安大人的长官上峰,您又是其族兄手足,永昌的官员还需要得到?您的手书命令,补全相应的文书档案,发还给朝廷时须得有周全手续。”
明瑞几乎是下意识地在?应和杨重英的话,他恍如行尸走肉,嘴里说出来的话,手上做出的事情,已经绕道而不经过?受到?严重情绪创伤的大脑了。
他都不知道自己签发给杨重英的手书是怎样?写成的。
杨重英从他这里得到?那张无比重要的命令函,告退后迅速转身出去,将它带给由永昌骑马行路赶来的官吏,后者将持着这张函件追上护送福灵安的灵柩返回京城的车队,车队最后将凭着这张文书在?朝廷向皇帝作?交代,也向傅恒大人做交代。
于是只留下明瑞一?个人静立在?营帐中,面?对?自己满腔的悲痛与伤情。
明瑞注定不能怀念福灵安太久——他还是云贵总督,手下无数受到?他统帅的人都仰仗着他的决策去作?应对?,一?旦他分心?太久,就会影响到?自己的头脑与判断能力,进而造成更加严重的后果?。
到?时候将要折毁在?这片土地上的性命,就不仅仅是福灵安了,而要牵扯上更多?无辜受难的百姓民众。
当?明瑞稍稍恢复了一?点儿神智的时候,他开?始提笔写家书。
家书是写给他的叔父傅恒大人的。
他必须得把?福灵安在?云贵发生的事情前因后果?都写明,给叔父及婶母一?个明确的交代。
明瑞在?四更天的时候终于写完了这封浸透他伤痛情绪的家书,他感觉到?自己的身体与精神都受到?了严重的损耗与懈怠。
可?他还是不停顿地又拿了一?张空白宣纸铺在?桌面?上,转而写那封要呈给皇上的正式奏报。
他将家书中的内容稍微更改了一?些行文逻辑与表述,去除到?其中含着个人真情实感的部分,尽可?能地从一?定的高度距离上重审自己的文字。奏报必须得客观而详细,不能有细节上的模糊与谬误。
为了明确事情的细节,他还又找人将杨重英召回了营帐中,问?询确认过?后,才最终写成了上交给朝廷的正式奏报。
当?他终于将毛笔扔在?了一?旁,整个人脱力而不得不倚靠在?椅背上的时候,他声音发紧又苦涩,他只能把?自己无处诉说的情绪排遣一?部分说给杨重英听。
“福灵安,他是我叔父傅恒大人的长子?。我从未见过?一?个年轻人向他那样?对?自己充满要求。他身上没有出身名门世家的骄纵脾性,他比谁都更能吃苦耐劳。”
“他期待着为国效力。我清清楚楚地记得,他到?达云贵地区后来向我报道,他那天脸上满含着对?未来的憧憬与壮志豪情——”
“我现在?觉得,我可?能一?辈子?都不会忘记他那天在?阳光下积极而锐意的面?孔了。”
傅恒穿过?庭院来到?纯懿所处的屋院前。
他从未在?妻子?的门前如此踌躇过?脚步。他一?向是将纯懿视作?是自己唯一?的归处,无论发生怎样?的事情,他都可?以从她这里得到?支持与力量。
但是这一?次,是他们共同视若骄傲的爱子?折毁在?了缅甸的战场上。
他们注定都要经历一?场痛彻心?扉的撕裂。
他推开?屋门往里走,纯懿正坐在?书桌边提笔写字。她见他悄无声息地出现在?自己的面?前,甚至犹是扬起满含惊喜的眉目神态,起身过?来迎接他。
“你怎么今日下值得这样?早?”
纯懿被傅恒保护得太好了,以至于她年轻时那种因家世际遇的磋磨而不得不养成的敏锐眼色,在?傅恒的面?前如今全都失效不再被使用。她没有能第一?时间发觉傅恒的不对?劲,于是她的反应让傅恒更加难以启齿。
“怎么了?”纯懿后知后觉,她看出来傅恒似乎是有难言之隐。
傅恒仍在?措辞,没有作?答,于是她又追问?了一?句:“出什么事情了?”
她的眼神开?始来回动摇,像她这样?聪明的人,几乎是凭着直觉做出了猜测。她脸上的笑意瞬间停滞在?那里,像是陷入了冷凝。
“是福灵安在?缅甸有什么事情吗?”
傅恒痛苦地掩面?,无声地点了点头。他从未有过?这样?情绪失态的时候。
当?他稍早些时候在?军机处得到?那份自缅甸发来的奏报时,他出乎自我意料地表现得很克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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