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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前她想把女儿嫁给姐姐的幺子、也就是秦太后的弟弟秦凡思,可这秦凡思不知怎么去了一回开封,就被沈如是迷住了。她来同姐姐说这门亲事,那小子竟说不娶妻,要娶就娶沈如是!

秦家可吓坏了,不敢丢这个人,又拿他没办法,只能先不提婚事。

而小王氏的女儿年纪大了不能等,只好嫁了旁人。

小王氏没能和姐家亲上加亲,没少隔着千里骂过沈如是。

这下正主来了,又是这般趾高气昂,不挫一挫她锐气,小王氏能出了气?!

但她不会王氏细说,只道“脏不了自己的手”,径自往旁处去了。

忠勤伯夫人对小王氏的事情略知一二,没一会就和小王氏聊到了一处。

“姐姐又何必生气?生旁人的气,坏自己的身子,真真得不偿失。”忠勤伯夫人劝小王氏。

小王氏知道她素来是个解语花,忠勤伯两口子最最长袖善舞,最近忠勤伯暗中联手各家对付章纪堂,也联到了她家中去。

她给忠勤伯夫人面子,“我也不想生气,可就那么瞧着她得意,还同咱们这些人平起平坐,我这心里就不痛快。”

她目光往廊下赏花的沈如是身上一扫,恨恨道,“你说她怎么就这么会哄男人?!”

忠勤伯夫人顺着这话道,“也是这些男人不中用,看不破她的心思。别说男人看不破,咱们女人不也没从她口中听出个丁卯吗?”

这话小王氏明白。

秦太后这边也想弄清沈如是同章纪堂的关系。

她哼了一声,“人家精明着呢?岂能说?若是让她遇上些事就好了,咱们不用她说也能瞧出来。”

她不过是随口一说,忠勤伯夫人忽然拍了她一下。

“哎呀,你可真聪明,我怎么就没想到呢?”

“想到什么?”

忠勤伯夫人使了个眼神,“当然是给那位花魁找点事了!”

沈如是静坐廊下,没有走动着赏花,就已经感受到了不住有目光落在自己身上,其中有两双目光极其火热,好似要将她烧穿一样。

她只当没察觉,微微笑了笑,叫了丹竹低声说了几句话。

丹竹得了话走了,只剩下她一人。

她刚一落单,就有个小丫鬟走上了前来。

“夫人,有一位夫人寻您往桥边的石榴林里说话。”

“是哪位夫人?”

“奴婢......奴婢也认不清,总归是位夫人的。”

小丫鬟年纪不大,自己也说不清楚,“要不奴婢再去问?”

沈如是怜悯地看了她一眼,让她指了指路,便道,“你去吧,莫说给我带过路便是。”

小丫鬟行礼,不明所以地走了,沈如是起了身,往那石榴林里走去......

东边,章纪堂处也没得闲,总有些贵勋皇亲们前来同他搭话试探。

章纪堂一概打了马虎过去,寻了个借口去了另一边的高台。

这里清静了些许,远处有鸟儿叽叽喳喳叫着飞过去,附近的花丛里,有几个年纪小的姑娘偷偷地看过来。

章纪堂素来不缺人看,可他莫名想到了沈如是。

只怕想要看她的人,更是如过江之鲫吧?

他这么想着,目光往西边看了过去。

男宾在东,女宾在西,相互之间是瞧不清的,只有临界处的石桥、花圃和一片假山下的石榴林瞧得见。

章纪堂这么一扫,目光真就定住了。

只见那杏色纱裙绣了石榴红的女子,被满树的石榴花簇拥着,如同石榴仙子一般,走到了石榴林中。

天气热得厉害,她没有不会站在日头下面,而是避到了假山下的凉荫里。

章纪堂微微皱眉,不明白她这是做什么来了。

就在这时,沈如是身后的假山上隐隐冒出一个身影来。

那人猫着腰,手里提着一只花瓶,鬼鬼祟祟地向下一看,似乎是瞧见了沈如是,连忙向后一缩。

他暗觉不妙,想使人去提醒沈如是已经来不及了,只见那假山上的人忽然将花瓶举起,一翻之间,一花瓶的水倾泻而出,兜头向沈如是浇了过去。

章纪堂睁大了眼睛。

而沈如是脚下微动分毫,那一瓶水毫无意外地浇了她个彻底。

那水浇到她身上的瞬间,章纪堂隔着松石和高台,都仿佛听到了哗啦啦兜头浇下的水声。

他脸色陡然一沉,起身向沈如是而去。

忠勤伯夫人和小王氏躲在假山后面,见状差点笑出了声。

小王氏寻人唤沈如是前来那石榴林,忠勤伯夫人的人暗藏假山附近,沈如是一到,便给了她整整一瓶的凉水。

两人配合的简直天衣无缝,看对方的眼神都亲切起来,一种相见恨晚的姐妹情油然而生。

小王氏笑嘻嘻,“这下可好了,这么多人围上去,她又穿了纱,被水打湿,薄薄地贴了身上,可真是媚态现尽。不知道首辅大人是心疼她呢?还是嫌她丢人呢?”

“那咱们可得瞧清楚!”

小王氏笑着,想到了什么,压低了声音,“咱们的人没有留下把柄吧?”

忠勤伯夫人让她放心,“别担心,等着看好戏就成!”

两人说笑着,挽了手往前看好戏去了。

章纪堂大步急奔而至的时候,沈如是身边渐渐聚上了人。

可竟没有一个人上前将她裹住。

她就那么站着,发梢上的水滴滴答答,又同薄衫上的水一道,落在她脚边,洇湿了地面。

有人对她小声指点,但没有人上前解围。

她孤零零的,满脸都是茫然。

章纪堂看到那样子,心下便禁不住一突。

她遭了这般罪,全是因为自己。

他快步向前,她似乎也感应到了一般,抬头向他看了过来。

只一瞬,眸中陡然凝聚了光亮。

“夫君!”

这一声,叫得章纪堂耳边一烫,心下快跳。

正这时,丹竹跑着抱了披风而来,章纪堂一手抄起披风,两步上前,一下将沈如是裹在了怀中。

披风将她裹了个结实,她抬起头来,看住了他,眸中水光波动。

“多谢夫君。”

“你我之间,说什么谢?”

章纪堂下意识就说了这话。

沈如是甜甜地笑了。

她的笑清清甜甜,没有任何受了委屈的感觉,章纪堂却不知怎么,莫名心酸了一下。

幸而这披风来的及时,待到众人闻讯而来的时候,已经看不到沈如是的狼狈之态了。

不过此时不是处理事情的时候,定国公府的人连忙引着章纪堂和沈如是,去了一旁的空院子换衣裳。

章纪堂将沈如是送进房中见她褪下披风后,身上的衣衫全都湿透了,仍有水声滴答作响,他直觉自己的心也往下沉了沉。

他不由地就问了一句,“冷不冷?有没有不舒服?要不要请大夫来?”

话音出口,他才听出自己口气软得不像话,他仿佛从没在自己口中听过这般和软的口气,好似怕惊着她一样。

她道,“没什么,天气热不怕着凉,您别担心。眼下让丹竹她们替我换衣便是。”

沈如是说得都是实话,可章纪堂莫名更是一阵心酸。

这滋味与他也是陌生极了,便是他推到了屏风后面,那滋味也未曾退去。

可就在章纪堂沉着脸坐下的时候,目光忽然落到了挂在墙边架子上的那件湿漉漉的披风上。

他突然问了个问题。

“这披风,丹竹从哪拿来的?”

丹竹答:“回姑爷,是夫人令奴婢带来的。”

丹竹答完,章纪堂愣住了。

沈如是,怎么知道有今日这一场,六月的天自备了披风呢?

而且,他赶到的时候,丹竹刚刚好地把披风也拿了过来。

他就那么顺其自然地用披风裹了她在怀中。

难道这一切,都是她提前设计好的?

章纪堂方才因她生出的心酸滋味,陡然变了一变。

屏风里侧,丹竹他们手脚利落极了,替她换好了衣裳,不多时头发也拧干了重新绾了起来。

她从屏风后面走出来,宛若从屏风的画中走下来的画中美人一般。

而发梢上的湿漉,更令她平添灵气。

章纪堂却大手一挥,将丹竹几个赶了出去。

门关上,室内只剩下他们两人。

他回想起了这些天以来,自己因她而出现的诸多不受控制的情绪。

他明白了,也几乎确定了。

他看住了沈如是,“披风是你让人带上的?今天这些事情,你也都算在内了?”

沈如是怔了一怔,在他严肃的目光下点了点头,“算是吧。”

章纪堂点头,又问了一句。

“所以便是连我,你也都算好了?”

她看了过来,也没否认。

“是。”

章纪堂险些笑出了声。

好好好!

她倒是敢作敢当,承认了她早已将他事事算在内!

既然如此,也就不要怪他不留情面了。

他可是早早就提醒过她的,不要生痴心妄念!

章纪堂心下一沉,正要说出他的决定,突然见沈如是抬起头看了过来。

“您这次配合的真好,那些人也给我机会,您放心,她们马上就要内里先反目了,您只要坐着看戏就成。”

她说得认真极了,眉眼含笑的。

章纪堂仿佛在她身上看到了神机军师的影子。

可是他着实愣了愣,方才准备好的话,在舌尖绕了一圈,生生咽了下去了。

什么意思?她竟不是在算计他,勾引他?

那他总禁不住因为他心下一跳,是怎么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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