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凤归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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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祖母注意自己，大姐儿高兴的把糖罐子举到她眼前：“祖母，我把甜果儿带来了，你莫要多吃哦，吃多了牙牙会疼的。”

邢夫人一怔，扯出个略显僵硬的笑容，抬起另一只手摸了摸她的小脑袋：“祖母不要，大姐儿带回去自己吃。”

“不行！药太苦了，没有甜果儿吃不下的。”大姐儿认真的道。

“太太就收下吧，她抱了一路，连我想帮着拿一会都不肯，一直念叨着要给祖母呢。”凤姐从旁笑道。

邢夫人看着甜甜软软的小姑娘，越发有些不知所措，只得接过糖罐子道：“那便多谢大姐儿了，祖母有了甜果儿再不怕吃药的。”

这番下来，对着凤姐面色也终于和软些了，道：“既来了，就坐下一起吃吧，我这里没那些讲究，不用你立规矩。”

“是。”凤姐答应着，把大姐儿抱到邢夫人身旁的绣凳坐好，自己也挨着她坐下。

邢夫人盛了一碗熬得烂烂的碧梗米菜叶粥，一勺一勺的喂给大姐儿吃，凤姐道：“这粥清淡好消化，正适合太太吃，太太才要多吃些，让姐儿自己吃便是。”

邢夫人瞥了她一眼，并不放下粥碗：“她这般小小的，如何能拿得动勺子，你这当娘的心也未免太大了些。”

“太太说的是，我这不是怕她耽搁了太太用饭嘛。”凤姐笑嘻嘻的道，一个勺子巧姐儿当然拿得动。只是邢夫人喜欢女儿，她自然也是高兴的。

“我知道这都是你吩咐的，”邢夫人拿着勺子的手比划了下桌子，“你有心了。”

“太太不嫌弃我多事才好。”

邢夫人笑了笑，低头去喂巧姐儿吃饭。

用过饭，母女俩又陪着邢夫人说话玩笑了一会子，伺候着邢夫人吃了药，约摸着时辰出来。

一顿饭的功夫，邢夫人同大姐儿竟已是有些难舍难分，硬是送到院门前，吩咐了婆子丫头一大堆打着灯笼跟着，还一个劲的埋怨凤姐：“这黑灯瞎火的，就你们娘儿俩，也不多带些跟着的，若是摔了可如何是好？”

凤姐抱着一个劲打哈欠的女儿回身笑道：“是，都是我想的不周到，往后不会了。太太快回吧，仔细吹了风。”

说着，抬起大姐儿胳膊挥了挥：“跟祖母再见。”

“祖母要按时吃药哦！”大姐儿已经困得睁不开眼，仍是强撑着乖乖道。

“行了，瞧把我们姐儿困得，快快回去歇着吧，我这里不要你们操心。”

“是，那我们先走了。”

等母女二人走的远远地，只隐隐看见下人拎着的灯笼影影绰绰晃悠，邢夫人才慢慢转身回房。

***

一路走来，回到家时大姐儿早已趴在她肩头睡着。凤姐儿胳膊都酸了，仍是不舍得将女儿交给旁人。

平儿办好了凤姐吩咐的事，回来听小丫头说二奶奶抱着大姐儿往大太太那里去了。

她皱眉，奶奶从前不耐烦应付邢夫人，只不得已才敷衍一二，怎的竟主动过去，还带着大姐儿？

连日来的事情让她心下有些不安稳，便挥退了小丫头，自己守着屋子等二奶奶回来。

这会子听到动静忙站起来，见二奶奶抱着姐儿进来，平儿上前小心接过大姐儿，小声道：“从大太太那边过来这般远，奶奶怎不让跟着的人抱姐儿？”

凤姐不答，活动了下酸麻的胳膊，让小喜拿些赏钱把邢夫人的人打发回去。

平儿把巧姐儿抱到里间，给她脱了鞋袜，盖好被子，又将内室帘帐放下才出来。站在凤姐身后轻轻给她捏肩捶背：“小喜，你出去吧，这里不用你了。”

小喜听了，只拿眼看着凤姐，待凤姐点头，她才下去，顺手把门关上。

平儿略过心里对小喜此番反应的些微不舒服，待人出去了，低头对凤姐道：“奶奶吩咐的事我都办好了······”

凤姐闭着眼“嗯”了一声，等胳膊不那么酸了，抬手挥开她：“东西呢？”

平儿便自怀中取出一叠写满墨痕，摁着红手印的纸来。

凤姐自小虽于学问上不甚上心，却也不是全不通文墨，她之所学平日理家看账也尽够用了。

这会子细细看过借据，又命平儿找出当日登记的册子一一对照勾划，确认全部对上了，便就着烛台将借据和册子点着。

平儿忙取了铜盆来，凤姐看着盆中火焰由旺到熄，最后只剩一堆灰烬，终于长长的出了口气。

让平儿端出去处理了，凤姐独坐灯下，将前世来来回回又想了许多遍。不由再次感恩老天爷：这会子许多事都没发生，她手里为人诟病的事情也只这一桩。如今这桩事也了了，真是整个人都轻松起来。

解决了心头大患，人便有些放松懈怠。卸了钗环首饰，简单净了面，灭掉烛火，端了盏银烛灯台放到床前，便轻手轻脚上了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