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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恶虎回来看着韦护,见韦护背对着他躺着,一时也没吭声。韦护又坐了起来,薛恶虎见他坐起来,忙上来扶了他一下,韦护看向薛恶虎道:“以后见到他,直接把他赶走好了,不想再看到这个人。”

“嗯,”薛恶虎应着,“大师兄,你头还疼吗?”

“不怎么疼了。”韦护道:“就是有点晕。”

“那你还要再躺会儿吗?”薛恶虎问。

“不躺了,”韦护叹了口气,道:“我躺了多久了?”

薛恶虎道:“一天一夜。”

韦护听了,没说什么,薛恶虎道:“大师兄,你饿吗?我去给你拿点东西来吃。”

韦护轻嗯了一声,薛恶虎让他等会儿,起身便去了。韦护打量了一下这个屋子,这个屋子比原先住的还差,家徒四壁,一张被子也半新不旧,韦护瞧着有些嫌弃。但住房子比住帐.篷好多了。打仗呢,还能穷讲究吗?

薛恶虎拿了饭菜来,韦护吃了点。吃完了无事可干。只得和薛恶虎说话。韦护问薛恶虎自己晕过去后发生了什么。薛恶虎一一告诉他了。薛恶虎能说的也很有限,毕竟后来他抱了韦护跑路了。没在现场观看后面发生的事。

韦护听了,终于明白杨先生是怎么不幸身亡的了,果然是被那链子绞死的,不由又叹息一声。韦护对杨任的感情,毕竟没有雷震子和杨任朝夕相处来得深厚,此刻他感到惋惜和难过,但没像雷震子那般悲痛欲绝。

几日后,哪吒清醒了过来。

杨戬坐在他床旁,看到他醒了,不由惊喜了一下,道:“你醒了?”

哪吒还在迷茫状态,脑袋也有些晕乎,杨戬见他一脸茫然,不由伸手在他面前挥了挥,“能看得见吗?”

哪吒翻了个白眼,杨戬见到,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原来看得见啊。怎么样,有哪里不舒服?”

哪吒坐了起身,杨戬伸手扶了他一下,问:“你要喝水吗?”

哪吒嗯了一声,杨戬起身去倒了杯温水来,喂给他喝下了。

哪吒喝了水之后,问杨戬:“我怎的在这里?”

杨戬放好茶杯回来看他,哪吒脸上神采全无,一副病态的苍白,嘴唇也毫无血色,真像个病人一样。从前的哪吒何曾如此过?杨戬心中诧异,见哪吒看向他,杨戬反应过来,哦了一声,坐下道:“你师父来过了,他说你被碎成了渣,他帮你恢复了身体,后来交给我们照看,他就走了。”

哪吒道:“袁洪呢?”

杨戬言简意赅:“被你师父用落宝金钱落了他的兵器,后来他就跑了。”

哪吒道:“我师父是自己来的?”

杨戬深深地看了他一眼,道:“应该是丞相请来的。”

“应该?”哪吒看着他,“什么意思?”

杨戬清咳了一声,道:“其实中间情况很复杂,我又没在你身边,不知你师父有没有自己来过,反正丞相是烧了请神符了。你师父也给了丞相面子,去和丞相打了声招呼。”杨戬在这几日也抽空去了丞相那里一趟,把这边情况告诉了他,免得他担心。顺道也跟丞相打听了,哪吒师父是不是丞相叫去的。丞相说情况哪吒师父都了解,自己只是提了一嘴。杨戬就越加不确定,哪吒师父是自己来的,还是被请来的了。

哪吒道:“把我不知道的都说给我听吧。”

杨戬当下便把自己如何将袁洪引至玉泉山,交给了师父,又如何脱身回来让丞相请帮手等一系列事,事无巨细地跟哪吒说了一遍,哪吒听了后,沉默了良久,才道:“我师父有没有留下什么话?”哪吒想着多半是没有的,但还是忍不住问了一句。

杨戬道:“没有,只是说你过几日便会醒。”

哪吒想着自己这次输得惨败,一定让他觉得丢脸了。师父从小到大替自己收了不少烂摊,渐渐也厌了吧。哪吒在心里恨着自己的不争气,觉得辜负了师父的期待。

杨戬见他沉默,估计是想到他和他师父的不愉快,杨戬清咳了一声,安慰道:“其实也没什么大不了的,我师父也没留什么话给我。都不是孩子了,哪还事事叮嘱?习惯就好,习惯就好。”

哪吒道:“若是像你和你师父这么简单的关系就好了。我和我师父的关系复杂得多。”

杨戬笑了下,道:“家家有本难念的经,我师父对我一直冷冰冰的,你觉得这样好?好在我看习惯了。我师父这人吧,说严厉也不严厉,我最害怕他对我失望,他对我失望,我就觉得自己是最没用的人。”

哪吒黯然道:“我也是害怕让他失望。”

杨戬看着他,想到这次的事,道:“其实吧,那袁洪确实厉害,我也差点命丧其手,不是什么大不了的。若不是我机智,将他引到我师父那里去,现在我就成孤魂一缕了。”

哪吒道:“你刚刚说他的兵器被我师父收了?”

杨戬点了点头,道:“是被你师父收了。他那兵器还挺厉害,他也多倚仗那兵器,没了兵器就像没了牙的老虎,他当即就跑了。”

哪吒道:“他还会再来的。”

杨戬道:“这货也会七十二变,功力还在我之上,恐怕他再来,我们还是对付不了。不过他暂时没了兵器,应该不敢来……”

袁洪回去就憋了一肚子气,他的兵器被那老道收了去,翻遍兵器库都找不到一件趁手的,越来越火大,只是他一贯沉稳,发火也异于常人,只是将那兵器库里的废品全毁了而已。

袁洪确实倚仗他的兵器,如今没了兵器,忽然就没了自信,感觉谁都能拿捏他。袁洪思前想后觉得不是滋味,他便交代两个兄弟好好看家,他出门找趁手的兵器去了。

哪吒道:“他再来怎么办,我们总不能坐以待毙。”

杨戬道:“我这几日也在想这个事。哎哪吒,你还记得赤精子师伯的太极图么?那图也曾收了他那徒弟殷洪,还有后来的闻太师赵公明,此等厉害宝物,可以向他借来一用。”

哪吒道:“可我当时也听得真真的,他说那画不是他的,他还要还回去呢。”

杨戬道:“管是谁的,顺藤摸瓜去借来就是!”

哪吒看向他,道:“你去?”

杨戬笑了下,道:“你们一个个的都躺了,除了我,还有谁?”

哪吒听了,这才想起来问:“其他人怎么样了?”

杨戬道:“雷震子翅膀折了一个,在养着,韦护被砸晕了,现如今醒了,也在养着,还有你,还有杨先生他……不幸身亡了。”杨戬说着看着哪吒神色,果见哪吒十分震惊,看着他道:“杨先生死了?”

杨戬点了点头,哪吒沉默了,想起过往种种,他们在军中多有倚仗杨先生,杨先生的天眼无数次为他们提供过敌军的情报,而就哪吒个人而言,他找不着敖丙时也请杨先生帮过忙,如今骤然听到他死了,除了震惊,剩下的就是难过了。

“他是一个好人。”哪吒黯然道:“好人都不长命。”

杨戬道:“据说他之前也死过一回了,唉,不知他师父有没有什么办法挽救。”

哪吒看向他道:“他跟黄天化一个师父,你见黄天化被救回来了吗?”

杨戬想到黄天化,黄天化也很短命,他虽算不得一个好人,但并没十恶不赦,杨戬也跟着沉默了。

哪吒知道人死了,不过是变成了魂魄,只是换了一个形式活着,可是他们之间的交集从此就结束了,他作为“杨任”活着的人生已彻底结束了。也许从此都不可能再相见了。

人死了,就是去了很远的地方,远到这辈子都不可能再见了。

哪吒想到敖丙,想到他也会变成这样,去一个很远的地方,他们这辈子都不可能再相见……他的心不由狠痛了一下,好像被什么咬着了一样,那种闷痛令他眼前一黑,哪吒不由哼了一声,手捂着心脏位置,杨戬见了,忙问:“怎么了?”

哪吒闭着眼,道:“心疼。”

杨戬:……

看来哪吒跟杨先生感情真不一般,如今听到他的死讯,他竟如此难过!唉。

哪吒缓了一会儿,才缓过劲来,又问:“我躺了多久了?”

杨戬道:“五六天了。”

哪吒不曾想已经过了这么久了,又被震惊了一回。

杨戬道:“你要吃点什么吗?我叫人弄来。”

哪吒道:“不用了,我不饿。”

杨戬知道他莲藕身,有水就行了,吃饭不过尝个味道,见他说不吃,他也没再坚持。

杨戬道:“丞相应该很快会过来,等他过来主持大局了,我再去找赤精子师伯。至于你呢,你安心养几日吧,即便有太极图对付袁洪,恐怕还要费点劲,何况他还有同伙,说到同伙,我记起来了,那日他是不是说梅山七怪来着?”

哪吒点了点头,杨戬道:“那就是只有七个了,如今死了四个,那就还有三个,除了袁洪,狗精,还有一个没出现。按他们的排行,剩下的这三个,应该就是老大,老三,老六。老大的厉害就不用多说了,那只狗精我的哮天犬还能对付,还有一个老六,如果他们的排行是按道行高低来排的,那这个老六应该在白羊之上,在蜈蚣之下。”

哪吒道:“差不多吧。”

杨戬道:“就是不知这个老六是什么来历,有什么厉害之处。”杨戬想到蜈蚣精吐黑雾,白羊精吐白光,再来一个吐什么的,还是挺令人忌惮的。

哪吒道:“蜈蚣精都被你杀死了,你还怕他后面的。”

杨戬道:“说的也是。老四老五都杀得死,老六应该不足为惧,不过现在不知底细,还是要小心些,免得再来时又措手不及。”

哪吒跟杨戬说了半天话,又精神恹恹起来,杨戬看他有些疲惫,道:“你要再睡会儿吗?”

哪吒道:“嗯,我躺躺吧。感觉有点累。也是奇怪,躺了五六天还是觉得累。”

杨戬道:“你这次受的伤跟以往不同,大概伤到本元了。”

“本元?”哪吒笑,“我有那东西吗?”哪吒以为他全身都是莲藕。他就是一株莲藕。

杨戬道:“你不是灵珠子么?你体内没有灵珠子?”

哪吒道:“我怎么知道?”

杨戬道:“算了,没什么大不了,估计睡一觉就好了。你先躺下吧。”

哪吒躺下了,他觉得心脏处有些怪异,不太舒服,但也没说什么,闭上了眼。杨戬看着他闭上了眼,这是杨戬认识哪吒以来,看到的最虚弱的哪吒了。即便从前他被人砍了多少段,也都是神采奕奕的,从没苍白成这样。杨戬看到这样的哪吒,直觉在这一场退敌中,哪吒被伤到了根本了。

莲藕身,便是不死之身么?可谁说莲藕不会死呢?没有水的滋养,你看它死不死。而滋养哪吒的又是什么呢?杨戬看着哪吒陷入了沉思。

哪吒闭着眼感觉杨戬还没离去,便出声道:“你忙你的去吧,我又死不了。不用担心我。”

“……”杨戬听到他的话,回过神来,无奈地笑了下,道:“那好吧,你慢慢养着吧。”杨戬说完,看了他一眼,起身去了。

很快姜子牙、武王就过河来了,考虑到临淇县的不堪重负,他们没带多少兵马。姜子牙和武王一过来,杨戬肩上的重任就卸下了。杨戬又将自己的打算跟姜子牙说了。姜子牙同意了他去找赤精子借太极图的计划。

于是杨戬便去了太华山找赤精子去了。

赤精子一听杨戬说明来意,便缓缓道:“贤侄,并非老夫不愿给你那太极图,实在是那太极图非老夫所有,乃你的师叔祖太上老君之物,现如今在他那处呢。”

杨戬道:“那师伯可否代为借上一借呢?那袁洪实在太过强悍,军中众将都不敌他,若没有太极图,恐怕……”

“这……”赤精子心中有些不愿去借,毕竟之前已经借过两回,太过劳烦了,赤精子想了想,老实道:“老夫已借过多回,恐怕再借,没这么大面子,你为何不让子牙师弟去借一借呢?”

杨戬见赤精子为难,知道此事不成了,当下也不勉强,道:“是杨戬之过,让师伯为难了,那杨戬便回去与丞相商议商议吧。”

赤精子点了点头,道:“也好。”

当下杨戬辞别了赤精子,离开太华山,忧心忡忡。若非他上不得天去,不然他就自己去借了。无论是磨是赖,好歹将那太极图借来。如今还有谁可指望呢?杨戬对于让丞相去跟太上老君借太极图这事并不抱希望,在赤精子那如此说不过是给赤精子一个台阶下……

杨戬正腾着云,忽然前方云烟渺渺,仙乐飘飘,一名端庄婉丽的女子带着两名女婢出现,两名女婢一个手抱琵琶,一个手执画轴。杨戬看她们神采出众,卓尔不凡,甚是典雅,浑身自带一股超然之气,绝非一般女子。莫不是天上的仙女下凡来了?杨戬心中正疑惑,待得近了,这才瞧见那端庄婉丽的女子乃是人首蛇身,杨戬更是惊讶,传说人首蛇身之女子唯有那位,莫非来者是——女娲娘娘?

杨戬福至心灵,不敢怠慢,连忙上前去拜见:“在下玉泉山金霞洞洞主玉鼎真人门下弟子杨戬,拜见女娲娘娘。”来者正是大地之母女娲,女娲朱唇轻启,端得是妙语灵音,杨戬光是听她说话,都倍感亲切,只听女娲道:“杨戬,吾知尔等斗不过那猿猴,故而特来赠尔一幅画。”女娲说完,那手持画轴的女婢上前,将画轴递到了杨戬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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