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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戬低眉顺眼,不敢直视神女,恭敬接过了画轴。

女娲道:“此乃江河社稷图,可助尔等拿下那猿猴。”

“多谢女娲娘娘。”杨戬心中欢喜不已,连忙道谢。女娲又指点了他用法,杨戬一一记下。

送了江河社稷图,女娲又缥缈而去,杨戬耳中听得仙乐远去,这才直起身来,哪里还有女娲的身影?杨戬将江河社稷图展开一看,上面宇宙万物,浩瀚无边,山河风光,生灵曼妙,全在此图上,成就一个大千世界!真好一幅江河社稷图!简直就是将这现实世界都装了进去!

杨戬喜不自禁,一下对对付袁洪充满了信心。他将江河社稷图卷了起来,这才欢天喜地地回到临淇县来。

杨戬回到临淇县来,先来见了丞相姜子牙。

姜子牙见到他,不由惊喜了一下,问他道:“杨戬,你可借来了太极图?”

杨戬眉梢眼角都是喜色,道:“不曾借得,不过我有更好的。”

姜子牙不解,“不曾借得,还有更好的?这是何意?更好的是什么?”

杨戬道:“我去了赤精子师伯那里一趟,可不巧的是太极图不在他那里,于是我便回来了,在半道上您猜我遇到了谁?”

姜子牙见他还要卖关子,不由乜了他一眼,道:“莫卖关子了,快快道来。”

杨戬道:“您一定猜不到!连我也很是惊讶,我啊,遇到了女娲娘娘!她赠了我一幅画,名字叫江河社稷图。可收那袁洪的!”杨戬说得得意洋洋,姜子牙也被他带得欢喜起来,道:“如此那就太好了!”

“那可不是!”杨戬道:“我回来时还发愁呢,没成想,女娲娘娘就给我送图来了,可把我惊得一愣一愣的。”

姜子牙道:“没想到连女娲娘娘都惊动了,可见这袁洪实在是个厉害的。杨戬,下回可一定要将他收了,不然后患无穷。”

杨戬道:“放心吧。他再来定要让他来得去不得!”

姜子牙点了点头,有了这江河社稷图,姜子牙心安了许多。姜子牙抵达了临淇县依次去探望了哪吒雷震子韦护这几位伤将,又命人将杨任厚葬了。如今唯一忧虑的一件也有了解决之法,姜子牙再无不顺心的了。只等雪化了便可过了太行山,打进朝歌去!眼看胜利在望,真是大快人心!

姜子牙高兴,又吩咐下去宰几头猪和羊,犒赏众将士。

之前临淇县由梅山四怪把持,牛猪羊狗都不给吃,一吃就是以下犯上,要军法处置,于是临淇县的殷商将士顿顿吃素,一个个跟当和尚似的,苦不堪言。如今降了周这边反而有肉吃,当下人心一边倒,一时都对周有些死心塌地起来。所谓吃人嘴短,便是如此了。

杨戬回来了,还是先奔哪吒那里去。想告诉他这个大好消息。

哪吒仍是在昏睡,杨戬一回房就见他在睡,轻手轻脚走到床边看了他一眼,满腔的喜悦忽然冷却了下来。没敢打扰他睡觉。哪吒看着气色好了些。没原先那般苍白了。

许是感到有人在看他,哪吒皱了皱眉,睁开了眼,就看到了杨戬在那里。即便有心理准备,哪吒还是被吓了一跳,“你干嘛呢?”哪吒不耐地瞪了他一眼,捏着额头坐了起来,“一声不吭地看着老子,想吓死人啊?”

杨戬见他醒了,这才欢喜地坐在床边,道:“我告诉你个好消息!”

“太极图借来了?”哪吒看着他。

“不是太极图!”杨戬伸出手来,那画轴就出现在他手上,杨戬扬了扬手上的画,得意洋洋地对他道:“你看,这是女娲娘娘赠我的江河社稷图!用来收袁洪用的!这画我都没给丞相看呢!”

哪吒嗤了一声,道:“那我真是荣幸了。”

杨戬见他一副不感兴趣的样子,不由奇了,“你不想看看这图上是什么?”

哪吒道:“不想。”

杨戬真是热脸贴在冷屁股上,“亏得我还想和你分享一下,看来我找错人了。”

哪吒道:“你不是去找赤精子师伯了么?哎,先给我倒杯水。”

杨戬听说,收了画,起身去给他倒了杯水,哪吒接过喝了起来。一杯凉水入喉,哪吒神清气爽。

杨戬等他喝完,接过杯子问:“还要吗?”

哪吒摇了摇头,杨戬拿杯子去放好,才又返回来和哪吒说话。

哪吒接着道:“怎么遇上女娲娘娘了?难道她刚好在师伯那里?”

“不是。”杨戬道:“我是从师伯那里回来半道上遇上她的,她是特地给我送画来让我收了那袁洪的,女娲娘娘哎!”杨戬一提起来就激动,这是他二十多年以来遇到的最温和,最亲切,地位最崇高,最令人尊崇的一位女神了。怎能不让他激动呢!连那王母娘娘,在女娲娘娘面前,也是不能比的!何况王母娘娘太过高高在上,杨戬并不是很喜欢她。

哪吒道:“我知道是女娲娘娘,你不用一直强调。”

杨戬道:“对不起,我太过激动了。不过我想,你要是见到女娲娘娘的尊容,也会和我一样激动的。真的,她像一位母亲般,让人忍不住想亲近。不愧是大地之母,竟然有这样强大的母性力量。”

哪吒听她说像一位母亲般,不由想起了自己的母亲,即便没见到女娲本尊,也想象出了一副温柔和蔼的形象。霎时心中跟着变柔了不少。

杨戬还在滔滔不绝地说着女娲如何亲切地教他使用江河社稷图,哪吒只是沉默地听着。哪吒的沉默,就显得杨戬很聒噪了。杨戬大概也没别人可说了,就揪着哪吒大说特说了一通。

最后哪吒忍不住打断了他,道:“杨先生下葬了么?”

“哦,”杨戬一腔热情骤然冷淡下来,道:“葬了,丞相葬的。”

哪吒道:“葬在哪了,我想去看看。”

杨戬道:“我陪你去吧。”

杨任的墓在临淇县郊外,一处清幽之地。大雪覆盖了那一个土包,墓碑上冰冷地刻着:金辨将军杨任之墓。石碑上也被雪粒沾上了许多,哪吒不由伸手擦了擦。将那些字都显露了出来,这碑原是姜子牙给他立的。碑前还有贡品香炉香烛等物,只是贡品都已冷掉,香烛也已熄灭,被雪覆盖着。

斯人已逝,而风犹在肆虐地刮。

哪吒满心感慨,半跪在墓前,手摸着墓碑上的字喃喃道:“杨先生,一路同行,多亏有你鼎力相助,屡屡窥得敌情,使我大军幸免于难。我哪吒感恩在心,却从未说过一个谢字。如今你已魂归地府,而我也只能对着墓碑喟叹……”

杨戬站在哪吒身后,看着那墓碑上的字,也满是感慨。想起那日寻找被申公豹掳去的何大夫时,还多亏了杨先生帮忙搜寻到,他们才知道在蓬莱仙岛上。大军一路行来,杨先生也多有出力,帮了很多忙。杨先生平素最与人和善,待人最是亲切友好,这么可爱的一位老者,真是可惜了。

哪吒仍是喃喃嘀咕着,风吹得呼呼作响,杨戬也不知他念了什么。总归是怀念从前一些事吧。杨先生去得太过突然了,很多事都没来得及交代。

待哪吒念完,杨戬才去上了柱香,拜了拜。

祭拜完了杨任,两人又回来。哪吒出去了半日,又觉得困乏。回来就躺床上睡了。

杨戬见如此,只得让他睡。杨戬又去看了看雷震子。雷震子的翅膀还是耷拉着,据说从粘连背部的翅根撕裂,杨戬想想就觉得疼,更别说真实承受的雷震子了。雷震子在屋里养伤不是趴着就是坐着,日日无事可做,无聊得很。杨戬来了,雷震子眼睛忽然亮了一下。

雷震子看着他道:“杨戬,过来陪老子说会儿话。”

杨戬走了过去,看着他,道:“想说什么你就说吧。”

雷震子道:“你找到法子对付那两货没有?”

杨戬道:“找到了。”

雷震子道:“是什么?”

杨戬搬了张凳子坐在他床前,给他讲他一路去赤精子那里借图没借到,回来又遇到女娲送图的事,说得有鼻子有眼,雷震子也听得津津有味。雷震子一双充满好奇的眼睛看着杨戬,刺激了杨戬的演说欲.望,杨戬说着说着又添油加醋,夸大其词,吹得天花乱坠。雷震子也不过听个故事,哪管他是真是假。故事是真的,掺杂水分也是真的。

杨戬见雷震子实在好奇得不得了,在他的再三央求下,才拿出了江河社稷图给他看了一眼,雷震子看到了一副大千世界的图,上面树木花草,走兽飞禽,四时风物还会动,当即看呆了。杨戬见之不由觉得好笑,想起自己献宝似的拿出来给哪吒看,可哪吒连看都不看一眼,没想到雷震子这么感兴趣。杨戬的虚荣心很好地得到了满足。对雷震子也颇为满意。

因为是无上至宝,杨戬只给雷震子看了一眼,便宝贝地收起来了。雷震子又问了他许多问题。杨戬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雷震子又问起那日杨戬是怎么制服袁洪的,这些事杨戬还没跟他说过。之前雷震子沉浸在杨任逝世的悲痛当中,兴致也不高,杨戬自己也忙,就没空唠叨这些。如今雷震子慢慢也走出悲痛了,杨戬有丞相他们在,也没那么忙了。当下一个想听,一个想说,一拍即合。杨戬便将那日之事绘声绘色地描述给他听。

不仅如此,杨戬还将之前怎么杀死猪精,羊精,蜈蚣精,哪吒怎么杀死牛精之事都一并说了。说着说着天也黑了,肚子也饿了,还没说完!叫人点灯,拿来饭菜,饭桌上,两人又一边吃一边说。杨戬大概感情受挫,变得特别爱说,他从这种与人不停地诉说当中,获得了许多心理安慰。与其说他是为雷震子解闷,不如说他是为自己寻求安慰。

人在给予的同时,本身就是得到。

最后说到了深夜,雷震子甚至让杨戬留下与他一块睡,好多和他说会儿话。杨戬想了想,觉得如今自己孤身一个,在哪里睡都无所谓。便答应留下来,与他一处作伴。

雷震子白日里睡太多了,晚上精神很好,但杨戬一直奔忙,说着说着他就睡着了。雷震子听他声音慢慢低了下去,知道他困了,无奈只得作罢。雷震子趴在床上,感觉杨戬说的东西很有趣。杨戬的见识很广,认识人也多。随便拉个大佬出来说两句,雷震子都能当新闻听。雷震子此时对杨戬是由衷地敬佩,这人能成为丞相身边的红人,确实有他的过人之处。

只可惜杨戬梦里仍在呼唤韦护的名字,雷震子一听,把刚刚对他的敬佩又收回了。雷震子觉得杨戬不应该有个人感情,他是个神一般的男子啊,怎么可以有感情呢!韦护简直是在荼毒他,雷震子心中愤愤不平地想。(韦护:你讲清楚,到底谁在荼毒谁?)

又一日。袁洪依旧没有来。

又两日。袁洪依旧没有来。

又三日。袁洪依旧没有来。

杨戬变得有点期盼他来了,不然自己手中的江河社稷图没有用武之地啊!他正想大显神通呢!

袁洪翻遍三山五岳,没找到一件趁手的兵器。无功而返,又甚是不甘心!想到太行山大雪封山,敌军不至于很快过来,如果对方单枪匹马来偷袭,城中两个兄弟和几位能将应该能应付。袁洪一时倒也不担心他们,只专心找他的兵器。袁洪用习惯了棍棒,自然也是要找根一模一样的棍棒才好用。袁洪不由扩大了搜索范围。

杨戬就在一天天的期盼中消磨了耐性,这日便跟丞相说,打算到孟津城探探消息,也好为日后攻打朝歌做准备。

姜子牙见他如此积极,自然是欢喜,但又有些担忧,“江河社稷图在你手上,你若去了,万一袁洪来了,谁能对付他呢?”

杨戬道:“丞相也可抵挡他一阵,您忘了,您不是有打神鞭和杏黄旗吗?再说,我不去很久,很快便回。”

姜子牙想了想,觉得也不必太过担心,怎么就这么巧,在杨戬离开的时候他就来了呢。于是让杨戬去了。

杨戬见丞相答应,如获大赦,一阵风便往孟津城去了。

这一去孟津城,见着了那狗精,才知他们的老巢在孟津城里。

杨戬见着了苟戴,也见着了和苟戴在一处的蛇精。苟戴正跟昏昏欲睡的蛇精说话,“六弟,你说大哥怎的去恁久还未回呢?一件兵器而已,随便找一件用着不就行了,还计较那许多!”

白常昊:……

苟戴自顾自叨叨,发牢骚而已,也不真指望蛇精回应他,蛇精一到冬天就犯懒,搞得苟戴自己也跟着犯懒了。苟戴打了哈欠,鼻子嗅了嗅,好像嗅到了一丝不同寻常的气息,不由往杨戬这边看来,杨戬化的只苍蝇趴在柱子上,见他看来不由心下一惊,但苟戴没什么动作,又转回了头去,搓了下鼻子,恨骂了一句:“哪里来一只死苍蝇,带来了一身臭味!”

杨戬听他如此说,顿时放下心来。杨戬见这蛇精狗精毫无防备,不由心思一动,此刻那袁洪不在,何不先用这两货试一试那山河社稷图?用顺手了,再拿那袁洪岂不方便!

杨戬说干就干,他嘴里念着咒,将那山河社稷图从虚空袋里召出,山河社稷图展开了来,空气猛然一荡,白蛇感到空气震荡,骤然睁了眼,只眼中瞥见了悬空一幅画,很快便不见了。他心中不安宁,不知这屋子里是否有人。白蛇想着不由化了原形,一条大白蛇,爬了过来将狗精盘住,蛇头蜿蜒而上,吊起来看着苟戴。苟戴刚闭眼,忽然觉得身上凉飕飕,还被缚得有点难受。他想抽出手来摸一摸身上,却发现手动不了。

苟戴诧异地睁开了眼,正看到一条大白蛇吊着脑袋看他,那一瞬间给他吓尿了。等他反应过来,便骂骂咧咧起来,“你个挨千刀的!吓老子一跳!你缠着老子作甚,赶紧放开!”

大白蛇看着他,却没有将他放开的意思,“喂!”苟戴忍不住想发火了,“老六!你脑子抽风了?啊?赶紧给老子松开,听到没!”

大白蛇不但不松口,还缠了他脖子,给他脸也缠了个透,苟戴:呜呜呜呜呜呜呜……(翻译:你想憋死老子啊!)苟戴恼火得很,他想变了狗咬死他,这挨千刀的!忽然抽什么疯!

苟戴只管挣扎恼怒,却不知一张无形的网慢慢罩了过来,要将他们网住!江河社稷图的禁制已开启,那图只有持有者杨戬能看见,其他的谁是看不见的,杨戬眼见着那图往大白蛇和狗精身上裹去,要将他们裹进去。

杨戬满心期待着,过了半刻钟,图依然是一个裹住他们的状态,毫无变化!杨戬心中震惊,怎么回事?是自己运用不当?还是画失灵了!杨戬又将女娲娘娘教的禁制咒念了一遍,依然毫无反应,没将那两个东西收进去!

倒是那大白蛇从图画的缝隙里钻出个脑袋来,化了人头,对空气道:“无论阁下是谁?烦请收了这法宝,它对我是无用的,不用白费工夫了。”那清冷的嗓音钻进杨戬的耳朵,犹如钻进了五脏六腑,竟冷得不行!杨戬全身一个激灵,险些从柱子上掉下来。

大白蛇说完,开始口吐绿烟,杨戬一见,顿叫不好。忙收了江河社稷图,化风而逃了。

大白蛇感到那股缠缚的感觉消失了,看到绿烟,忙裹了苟戴飞奔出门去。在朗朗乾坤下,才将他放开。大白蛇又变了个俊俏公子模样,玉树临风的身姿,背着手,仰望天际。

苟戴总算被放开了,他从雪地上爬了起来,想起方才的憋屈,忍无可忍,上前去,一脚踹在他屁股上,把他踹了一个趔趄,扑倒下去。大白蛇猛地回头瞪他,模样凶狠,苟戴被瞪得心一凉,却壮着胆子道:“你,你刚才要死啊!”

“你知道什么,”白常昊冷冷地回了他一句,从地上爬起来,拍了拍身上的雪,向他解释道:“刚才屋里有人,要用一副画将咱们收进去,若不是我这身子不惧法宝,将你裹起来,你此刻还有命和我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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