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1、PLAN 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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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云谏：“对了,你爸也来了？”

庄晏：“……对。”

方云谏侧过头看他，问：“可以和?我讲讲你家里人吗？”

庄晏与他对视，没有回答。

方云谏嗓音又轻了起来,像是在做梦。

他转回头,看着天花板,完全是自言自语。

“我家里是什么样，你??清楚了吧？……我到现在还记得,五六岁那会儿,我还?没上小学。我妈工作也忙，就把我放在全托幼儿园。那个幼儿园其实不?太正规,就是附近一些阿姨一起看孩子。有一天，他们以为我睡了，在我旁边聊天。

“我妈人很好,她们都说她的好话。说完一遍，再说她命苦。男人跑了，带着我这?个拖油瓶,再找人都不方便。

“我想想啊。对了,她们在猜,我爸是什么样的人。还?说呢，哪家当妈妈的不?想要小孩，就带着小孩出去玩，小孩‘走丢’了,妈妈就可以再和?其他人结婚。我听了这?话，特别害怕。那个周末，正好我妈来接我。她带我去一个公园，应该是想让我玩那里的设施。结果我吓死了，以为她也不?要我……”

说到这里,方云谏闭上眼睛。

他眼梢带了一点湿痕。

方云谏说：“我在那里哭，她特别慌张地问我到底怎么了，还?要去给我买烤红薯吃。我说我不?要，我要我爸，她就也开始难过。”

这?些事?情，方云谏此前从未和任何人说。

到当下，他原先是抱着让庄晏态度再软化些的心思。可说着说着，自己倒是开始真切难过。

方云谏：“我小时候一直在想，我爸到底是什么样的人。现在倒是知道了，他不?是好人，甚至不能算‘人’。庄晏，”他话锋一转，“你不?知道我有多羡慕你。”

说到这里，庄晏终于开口：“羡慕？”

方云谏笑一下，“对啊。你前?天去和?他们吃年夜饭，我特别想和我妈再吃一次，可是没机会。你回来陪我，他们还不?放心你，再给你送东西。”

他用了“陪”字。

在被关在这里之后，方云谏再想到之前?庄晏对这个小区的描述，只觉得头皮发麻。

从前庄晏说这里安静，不?会有人打扰。他听着，还?笑着点头。现在想想，当时庄晏恐怕在用看傻子的表情看他。

而在今天，他错过了可能求援的机会。方云谏深刻认为，自己大约真的不?能把希望寄托于旁人出现、发现他上，还?是要想办法让庄晏亲手为他解开手腕上的锁。

要怎么做？

他要庄晏和自己一起看春晚，他要看庄晏常读的书和他找话题。还?有，他和?庄晏一起聊心里最柔软的一片地方。

方云谏要让庄晏知道，自己需要他。哪怕没有手腕上的有形锁铐，庄晏也早已将另一把无形的锁扣在他身上。

方云谏又一次郑重地和庄晏说：“你之前?说，你妈发现咱们的聊天记录，收了你的手机。我听着这?些，一直觉得她是那种特别精干的阿姨。但今天，她好像教你‘晏晏’？她……很爱你，你爸也一样。庄晏，你和?我说说他们吧。”

说着，他还?往旁边挪动一点，大有“你可以上床来说”的架势。

这?个动作，将原先稍显沉重的气氛打破。

庄晏自然不会真的往前?。但他坐在床边，手肘落在自己两腿上，身体前?倾，竟然真的摆出了给方云谏讲“睡前故事?”的架势。

他从最简单的方面说起。自己爸妈是什么工作，在家里会怎么相处。

方云谏听在耳中，心头哀嚎。这?么看来，自己是实打实与自由擦肩而过。

他嘴巴上当然不会说这些，而是根据庄晏的话，偶尔笑着打趣一句。还?惦记庄晏此前的话，问他：“他们之前?真的经常吵架，然后分房睡了吗？”

庄晏说：“没有。不?过我姑姑家里是这样。”

方云谏：“你姑姑——”

庄晏：“对。”

如果忽略掉方云谏手腕上的锁，这?近乎是伴侣相处的方式。

可实际上，庄晏略有走神。他端详、审视着床上的青年，想要看出方云谏的真实想法。

方云谏则最大程度上打起精神，自觉自己此刻的状态堪比当年考六级听力。分析就庄晏话里的内容，适时地插话，观察庄晏的反应。

大约是这项工作实在费神，庄晏没讲多久，方云谏就又开始困。

庄晏停下话音，笑一笑，说：“今天就到这里吧。”

方云谏说：“还?有‘明天’？”

庄晏看他，果真从方云谏面上看到期待。

他有意摇头。

方云谏脸上的期待迅速暗淡。

庄晏语气不?轻不重，问他：“你??想见到我吗？”

方云谏一顿。

过了会儿，他才回答：“我想见到人。”

庄晏看他，笑道：“但你只能见得到我。”

方云谏说：“所以，你明天也早点回来吧？”

他是用一种不?太确定的商量语气，但庄晏听着，却能听出很鲜明的“希望他答应”的意味。

方云谏这样，庄晏就起了一点逗弄的心思。养宠物的乐趣或许就在这里，只是他与“方少”的癖好并不?相同。

他说：“你在对我提要求吗？”

方云谏纠正：“是‘请求’。”

庄晏说：“好。为了这?个‘请求’，你能付出什么？”

方云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