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十四章 邓通假扮天巫戏青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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汉国商洛山是天子相师许负与夫婿裴钺隐居之地，商山洛水景色奇美，可惜高人居所纵闻人声亦无路可循，非山中人接引不可到隐居处。许负号为天子相师乃是因为相刘邦必灭暴秦称天子。当年许负的父亲许望为温城县令，刘邦、陈平、周勃等人率义军进发咸阳时路过温城，许负一眼就相出刘邦天子之命，还看出陈平周勃的异日同朝为相，许望于是和儿子们归附刘邦义军。刘邦称帝后，不忘许负识人之恩，封其为鸣雌亭侯，古往今来因为看相精准而被封侯爵的人只许负一人而已。秦皇嬴少苍之所以支持天巫去汉国、赵国巡访，一个重要原因就是应许负邀约。说来许负得名还因秦始皇点名赞赏之故。秦始皇晚年沉迷修仙、笃信祥瑞，统一天下后诏令各地官吏广征神异祥瑞之事奏报朝廷。河内郡奏报该郡温城县县令许望之妻生一女，手握玉块，玉上有文王八卦图隐约可见。此女出生仅百日，即能言，实属神异。始皇闻讯，亦以为吉瑞之兆，令赐许望黄金百镒（一镒为二十两或二十四两），以善养其女。许望感恩，为其女取名为“莫负”，以为不负圣恩之意。“莫负”在襁褓内便能通过哭和笑预言来访者吉凶祸福，四岁便能识字四千余，无师自通《连山》《归藏》和《周易》，后得黄石公真传《心器秘旨》，遂成闻名当世的女相师。因许望一家反对秦朝暴政投靠义军，“莫负”的名字才改为“许负”。吕雉曾想让吕禄之子吕复娶许负为妻，但许负不愿入吕氏外戚的圈子，坚决嫁给方外之人裴钺，刘邦死后，夫妇二人隐居商洛山，断绝与外界往来。

许负的山门虽然难寻难访，却专为一人留下门径，此人便是化名慈心的代王刘恒。慈心自诈死后，邓通、周亚夫将棺中尸身换成石头，慈心自行逃出秦国。因其在秦国护卫天巫被萨满刺杀的“消息”传回汉国，他便逃往商洛山许负家中藏匿，墨家查账之事由邓通出面使唤余家商号的一批老账房帮着清理墨家事务，各方关系倒也理得平平顺顺。许负藏匿慈心也是因当年相过其母薄姬当为天子之母，一意匡扶汉室正统，与吕氏分道扬镳之故。刘邦死前，许负曾向他请遗旨，请求他死后让薄姬母子离开长安，同时还请了另一道密旨，令陈平和周勃保护薄姬母子，密旨一直在许负手中，连陈平、周勃也毫不知情。

此时，一向胸中有丘壑的许负也倍感无力，两肘撑在书案上，仰头朝天长笑，但眼角却有两行热泪顺势流下，大哭大笑，令周亚夫和邓通无所适从，四目看向许负夫婿裴钺——气质清雅文弱的中年文士。

许负夫君裴钺的父亲是秦朝的一名博士，焚书坑儒后隐居商洛山，潜心研究“姑布子卿术”和《周易》。姑布子卿是春秋时期人，由于其相术高明，影响很大，后世相术士便将他奉为相人术之祖，相人术也就被后人称为姑布子卿术。裴钺得父亲真传后下山遇到许负，结为伉俪，同归商洛山。裴钺招手将周亚夫和邓通叫到一旁耳提面命，让他们二人严守秘密，不得擅自将天巫弃汉去赵的消息告知慈心，以免他冲动之下去赵国寻天巫。周亚夫和邓通提出异议，此事瞒得一时，瞒不过一世，再说这个谎他们撒不好，代王可是和天巫合伙诈秦皇的人，能蒙骗得了么。裴钺皱眉掐算了片刻，让他们能骗过八月十五日便成了。周亚夫和邓通问其中缘由，裴钺叹道，代王终究会前去邺城寻找天巫，八月十五日后天象有变，缘分也就变了。

“怎么变，是好是坏？”两人同声惊叹。

“天运非我等凡人可以窥探，王者王，后却非后啦！”裴钺摇头叹息，眼底是深深的敬畏与哀悼。

周亚夫、邓通骇然，还要转头向许负请教，裴钺已挥手驱赶他们：“去吧去吧，趁代王还在山涧练剑未归，你们准备去吧，不管使何种手段，定要让他深信不疑。”

二人无奈退下，屋中只留许负与裴钺夫妻。裴钺靠近哀伤的许负，揽其肩头摩挲：“夫人，人相不敌天相，切勿因执念而成妄想啊。”

良久，许负才软绵绵地依偎着裴钺，白皙秀美的脸庞难掩落寞：“双星出世时你早看出端倪，断我相法不准了……”

裴钺宽容地笑道：“不，相人术你还是天下第一，只是天星运转影响人伦气运，代王的命受天同牵引，早已变了。你不是看不出来，而是不肯相信天命逆转。你我二人多年较量不就为了争个高低么。”

许负怫然：“罢了，我空顶天子相师名头，你才是可相天地人的鬼怪！”

“相术、占卜、观星，均要贯通融汇才可得因果全貌，可通了因果又不可言说了，一说便错。你如今方知我从不为人占算看相的究竟了。”